“你有没有想过,你奶以后还会想方设法阻止你来上学,甚至随便找个人把你嫁出去。”
徐小英身子抖了抖,她想起来她奶强迫赵世杰同学跟她定亲的事。
她知道她奶的习性,她现在在她奶眼里肯定就是个坏了名节,以后嫁不出去的人。
她奶很有可能随便找个人把她嫁了,而且肯定不会找什么好人,也许是鳏夫也许是老光棍,或者是傻子,因为在她心里她不配。
想着想着她害怕起来。
秦诺:“你奶一大把年纪了,前些天又受到惊吓,腿脚一定不太利索了吧,我听人说人年纪大了,最忌讳摔跤,这摔一跤,说不定以后都得在床上躺着起不来了。”
“这人趟床上就难了,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啥事也做不了,徐小英同学你可得好好看好你奶,可别让她摔了。”
徐小英睁着大眼睛望着秦诺,眼里有害怕有懵懂有茫然:“我,我知道了。”
秦诺看了她一眼,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呢:“那行,好好上课吧。”
本来就听不进去课的人,秦诺来说了这么一通,把人整得更恐慌,哪里还学得进去。
秦诺回到座位上远远瞧了一眼那颗低着的脑袋瓜,现在学不进去没事,过段时间能学进去就行。
哎,人总要学会长大,就像她,小小的身体大大的灵魂,完美。
徐小英还是每天低着头上学下学,她现在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坚持让她来上学了。
虽然还是没学到多少东西,但只有每天上学的时候,她心里才得以片刻宁静。
她奶现在变得更尖酸刻薄了,家里每天闹哄哄的,她都不想回家了。
每天回去都要挨骂,以前也挨骂,但是她奶现在骂人更难听,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蹦,她不想听。
每天骂了她又骂她妈,骂她妈没教好她等等。
这天下学后她在路上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回家去。
一回到家,居然听到屋里传出她奶的笑声。
她一时汗毛都竖起来了,太惊悚了,她奶居然笑了。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要偷偷溜走的时候,屋里人可能是听到动静,出声喊她。
“是不是英子回来了,进来吧,来见见你大姨。”
徐小英一听到她奶喊她名字更惊悚了,自从她奶性情大变以后就没喊过她的名字。
都是喊小贱人,贱娃子,贱坯子,没人要的东西,缺德玩意儿,有时候可能觉得字多喊着累,就直接喊她贱人,贱货。
反正没一个好听的。
现在突然喊她名字,她心里隐隐觉得没啥好事,但又不敢不听,只好进了屋。
“她大姨,这就是我家英子,英子,快喊人。”
徐小英看了一眼这个她奶让她叫大姨的人,她不认识,而且莫名地她不喜欢这个人。
这人长得比一般妇人都壮硕,脸上笑眯眯的,甚至都笑出了褶子,但是那直溜溜打量人的眼神让人莫名不舒服。
徐小英形容不出来。
“哎呀,这就是英子啊,过来大姨瞧瞧,哎呦,这咋是个光头呀,她奶啊,你知道的,这,这剃个大光头,我咋带出去相看呀。”
徐老太不自觉摸了摸自己戴着的帽子,似在确定自己头上的帽子还在,自从那天回来后她就把冬天戴的大厚帽子翻出来戴上,所以这人没发现她也是光头。
“她大姨,孩子也是不懂事,见学校里有小孩剃了光头,被人一忽悠就也把头发剃了,不过没关系的,小孩头发长的快,再过三两个月又能长出来,你瞧瞧我家英子这模样不差的。”
叫大姨的人早就打量过徐小英,觉得还行,但有能挑刺的地方她自然得把握住好好挑一挑。
“她奶,孩子是挺好的,看着也乖巧懂事,但……”她看着徐小英的光头叹息摇头:“我只能给你这个数。”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
徐老太脸色一变:“她大姨,之前不是说好了给两百,你这可说话不算数啊。”
“你之前也没给我说你家孩子是这情况啊,这有瑕疵的东西和好东西能一个价吗?”
这时候徐小英再傻也知道啥情况了,她奶要把她卖给这个人。
她想跑,可她进屋后就被徐老太那双骷髅爪子死死地钳制住,根本挣不开。她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泪水,她着急地望着门外,希望爸妈快点回来救她。
她想起秦诺之前跟她说的话,没想到真被秦诺说中了。
徐老太和那人还在为了徐小英的价格争辩。
价格一时没谈拢。
“她大姨,这样吧,你再过三个月再来,三个月头发也长出来了,到时候咱还按原来的价。”徐老太灵机一动,小孩头发长的快,再过两三个月就能长出来。
“她奶,你看这样,我再给你加五十你看怎么样。”
徐老太肯定不乐意,说好两百就两百,对方现在愿意多给五十也比原来少了五十。
一个丫头片子,吃不了多少东西,多养两三个月就能多赚五十块钱,这笔账她还是会算的,再说了,半大小姑娘,家里活儿都能干了,养在家里也不是吃白食的。
“就这么说定了,你觉得行,那就三个月后再来,不然你现在带走也是两百。”
那人一想反正也用花她的钱来养小孩,而且人也跑不了,于是也同意了,就是还得再来一趟有些麻烦。
不过想到跑一趟能赚好几百,也就不嫌麻烦了。
没一会儿,那人和徐老太约定好再次上门的时间后就走了。
屋里只剩下徐老太和徐小英两人。
徐老太看着独自落泪的徐小英骂道:“哭哭哭,哭啥哭,你大姨是来带你去享福去的,没眼力见的东西,跟你那晦气娘一个样,我老徐家的福气都让你们娘俩弄没了。”
原本今天可以到手两百块,现在拿不到了,徐老太怎么看都觉得晦气。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做饭,你晚上都不吃了?你爸你爷他们晚上不用吃了?”
徐小英不敢哭出声,庆幸和难过裹挟在泪水中大颗大颗地滑落。她抹了把眼泪,低着头出去做饭去了。
她要等她妈回来,然后跟她妈说她奶要把她卖掉的事。
在这个家里,她能相信的只有妈妈了,爸爸在她眼里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大多时候不说话,有时候还会听奶奶的话骂她和妈妈。
她不敢跟爸爸说,心里隐隐担忧,她怕爸爸知道后的沉默,还怕他其实早已知道奶奶的所作所为。
那可是她的爸爸,她不敢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