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看清此人是秦翊,心里一咯噔,右手下意识搭在腰间的匕首上。
本想上前的秦翊看一眼她的右手,本能停住脚步。
但他依旧挡在路口,与沈昭遥遥对视:“阿昭,我有话与你说。”
“我不想听。”沈昭才不要听他什么鬼话,怒喝一声:“让开!别挡道!”
秦翊却冷冷凝视她,一字一句开口:“我知道你也重新活回来了,沈昭,想必你也清楚,再有两年就会大赦,我秦家将返回京城,我依旧能登顶高位。
到那时,沈家还是边关戍民,你们一辈子别想离开!阿昭,你也见识过中原繁华,就甘心此生嫁个平庸农夫,子子孙孙碌碌无为吗?”
沈昭冷笑:“我不懂你说什么,秦翊,沈家与秦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一次次纠缠实乃小人行径!”
秦翊微微蹙了蹙眉,继续道:“阿昭,不要闹了好不好?你我夫妻一场,即便当年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那也是形势所逼,并非我本意。况且咱们不是又重新活过来了么?以前的事就不要再计较了。”
沈昭被他这番话气到肝疼,很想问问他怎么有脸说出这些的?
可一旦问出口,就变相承认自己也有前世记忆。
不行,她不能上当!得忍住!
“我看你是疯了!什么夫妻一场?谁跟你是夫妻?”沈昭大声怒斥。
秦翊冷下脸:“阿昭,你也不用假装什么都不知,我此次就是告诉你,若你我再续良缘,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往后也会关照你父兄,将来便是将他们调去京邑也可以。”
沈昭心里冷笑,不想再听他画大饼,当即大声喊叫:“爹!娘!快来呀!有人拦我!”
“谁!”沈衡与沈循闻声冲过来,一把拉住妹妹问:“怎么回事?”
沈昭一指草垛那边:“秦翊他疯了,一直拦着我胡言乱语!”
沈衡噌地飞奔出去,一把抓住匆匆欲走的秦翊,抡起拳头就砸过去:“好小子!你胆子可真肥啊!”
沈循也赶到,兄弟俩连踹带揍,几下子就将秦翊打倒在地。
在沈家吃饭的客人也闻声出来,纷纷围拢查看。
三老与乡啬夫几个瞧见又是那秦家小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秦翊!你又来此作甚?”三老可不认为此子是无事闲逛到此处的。
秦翊抹一把嘴角血迹,慢慢爬起身,忍着怒意朝三老与乡啬夫等人作个揖:“在下是来向阿昭致歉的,之前都是我的错,不料阿昭忽然喊叫,让大家误会了。”
“致歉?我沈家不需要你来致歉!”沈昂冷声道:“上次你也是这番说辞,某有理由怀疑你心怀叵测!”
扭头朝三老几人抱拳道:“各位都看见了吧?此子心术不正,若再纵容下去,我沈家名声将毁于他手。”
三老与乡啬夫对视一眼,当即表态:“秦翊,既然你闲着无事,正好十日后有几个服役者要送走,你便跟着一道去吧。”
反正徭役的名单早就送去秦家,先前看在秦家孤儿寡母的份上迟缓两个月再送人,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秦翊一听就愣了,想辩解又无从说起。
之前他敢对沈昭说那些,也是仗着自己与她是夫妻,心里多少有点底气。
但那些话绝不能讲给外人听,保不住自己会被他们当成疯子对待。
一旦被定上脑筋不正常的标签,他这辈子十有八九别想再出头。
秦翊只好又朝几人作个揖,一瘸一拐往回走。
他官场多年,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是枉然,为今之计就是赶紧告诉母亲,再行使另一个对策。
至于沈昭那个贱人,自己一次次给她机会,结果她还是如此任性!既如此,往后就别怪他不念旧情!
沈家,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目送姓秦的消失在夜幕里,沈昭心知此人不会甘心去服役。
因为一旦去了边关,不出钱更役的话,没一两年回不来。
而一两年后就是大赦,他想如前世那般安然回京可没那么容易。
因为他母亲与小妹就是两个废物,不能种地也不能做买卖,能度过六年也是手里有点钱。
但那些钱可不会自己生钱,没有额外进项,手里的钱只会越来越少。
加上这辈子没有沈家的贴补,估计两年后她们连吃饭都艰难。
沈昭坏心眼地想:到那时,杨氏会不会提前把女儿嫁出去啊?或许也能给她儿子带来一丝转机。
“别看了,走!回去吃饭!”沈衡拉着妹妹往家去。
客人们也重新坐回方桌旁,端起大米饭一顿炫。
连三老与乡啬夫也都不多话,看起来慢悠悠夹菜,嘴里嚼咽却不慢。
胡子沾了米粒与油渍都顾不上抹,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沈昭与母亲没上桌,而是在灶房小几上吃点肉丸子烧白菜。
用焦脆的锅巴在汤汁里蘸着吃,香脆美味。
张山月也拿了一块焦黄锅巴,轻声道:“刚才三老说了,等更役的事办妥,就举荐你大兄去县府做事,还说只要你长兄做事勤恳,以后定会得到县令的赏识。”
沈昭咔嚓咔嚓嚼着锅巴,点点头:“我瞧大兄有些瘦弱,正好这阵子就在家好好调养调养,往后去当差也便利。”
“唉,可不怎的。”张山月低声道:“幸好他回家来了,若是一直在那地方耽搁下去,你长兄真的就......”
张山月抬眼望着女儿:“也多亏你挣了一万多钱,不然你爹也没法子给你长兄更役。”
“阿娘快别这么说,我也是沈家的一份子,帮长兄就是帮自己,等以后长兄有出息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也跟着沾光啊。”
沈昭笑嘻嘻给母亲夹一个肉丸子:“到时候我嫁人也有底气。”
张山月也笑了:“说的也是,就是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我闺女?”
坐在门口刨饭的沈衡转过脑袋,鼓鼓的腮帮子上还粘着饭粒:“想娶我妹妹先过我这关!哼!咱沈家女儿才是福气,旁人那叫走了狗屎运!”
沈昭:......
好想用手里锅巴堵住二兄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