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忍不住地去想,如果她能和方屹早一些相遇多好,在大学时就相遇,两个人一定会有四年最美好的时光吧?这个念头刚刚闪现时,就被她否定了!大学时相遇太晚了,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遇见,高中、初中、小学......甚至幼儿园。
如果能从一出生就遇见最好,然后两个人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老了坐在一起,有永远都说不完的糗事趣事。
想到这些,她笑了,笑得眼眶都湿了。
方屹似乎察觉到了她神色中的异样,抬手揪了一下她的脸:“没出息,一个甜品都能把你给骗成了红眼圈儿。”
“就是这么没出息。”江诗施说话间,忍了好久的眼泪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抱了抱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诗施,我不能没有你。”
“干嘛突然这么说?”江诗施问。
方屹想了想,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重要,我对你的情感依赖也越来越强,我总担心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就算我离开了,你还是你。”江诗施说。
方屹明显怔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不会离开。”
“以后的事,谁能保证呢?”江诗施似乎瞬间变得从容和淡定,但她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真的不得不和方屹分开,她将会面临怎样的伤痛。
方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你离开我,我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方向感。”
“干嘛这么抬举我?”江诗施问。
“有抬举吗?”方屹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唇角便扬起起来,唇边的弧度很好看,“我有必要抬举你吗?”
“谁知道你呢?”江诗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在她的眼中,方屹足够优秀,也足够成功。
他所创造和拥有的,她这一生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超越。
如果她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的话,方屹则是一只雄鹰,他盘旋在半空俯瞰着她。而她,只能一边扑腾着翅膀学习飞翔,一边用力抬头仰视着他。
“别把我看得那么重要,也别把我捧得那么高。”江诗施说,“我知道我是谁。”
方屹看着她,神色越来越认真:“诗施,因为有你在,我的心才能真正安定。我只有心安定下来,才能在工作和生活中做出更正确的决策。所以,我才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失去方向感。”
江诗施看着方屹那张无比俊朗的脸,欣慰之余,又有些感慨。
能被这样优秀的男人视为珍宝,真的是一种幸运。
但下一秒,她又开始担忧:这种幸运,能持续多久呢?
她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方屹并未察觉。
他依旧搂着她,将视线投向窗外:“这段时间,我的心很乱,根本没办法安静下来。无论的公司的事,还是......”
方屹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眼睛里有藏不住的伤感。
“还有林小阳的事,对吗?”江诗施问。
方屹没说话,将视线收回,落在了江诗施的脸上。
江诗施退后了半步,才说:“方屹,其实你可以和我敞开心来谈这件事,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我也知道你不可能真正放得下。”
“我知道。”方屹说,“我只是觉得很庆幸,能遇见你。我觉得我一直是一个很孤独的人,比较难以被理解。我和大部分人,虽然也经常会沟通,但只是针对具体的事,和事情的具体解决方案。我和他们,几乎没有心与心之间的交流,你是少有的一个。”
方屹的这番话,江诗施听得很认真。
这种感觉,她也有。
在遇见方屹第一面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
也是在那一刻,她开始相信,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磁场存在的。
但,她还是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也许有一天你遇到别人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方屹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果断摇了摇头:“在过去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我没有遇到过,就说明这件事的概率是很低的。如果再往后看,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我越来越老了,即便真遇到了,意义也不太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江诗施问。
方屹说:“现在的我,是我生命中最好的年纪;现在的你,也是你生命中最好的年纪。我们两个人,在彼此生命最美好的时候相遇,才是最值得庆幸的,也是最值得珍惜的。”
江诗施听罢,没有说话。
她在想:像方屹这样的人,像他这样看起来比一般人更强大的人,原来也会有孤独的时候。人也只有在孤独的时候,才期待和某个人相遇,才需要寻求灵魂的共鸣吧?
也正因如此,人和人之间才那么渴望心与心的相知,灵魂与灵魂的相融。
也许,但凡独立存在的个体,都难免会孤独。比如,这地球上的一个人、一棵树、一粒尘埃,以及流浪在宇宙之中的地球.......而当我们意识到孤独是生命之常态,孤独感便会减半;当有人与我们一同面对孤独,孤独便会变得丰富。
正如此刻的他们,这种相依相知的感觉,让他们忘却孤独,实现了两个生命个体的合二为一。这种接近完美的圆满,冲淡了所有的孤独带来的不适。
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两个原本都很理性且没有过多利益瓜葛的人,仍一次次地表明要永远在一起。
如今,网上流传着一段有些看似清醒实则有些颓丧的话:你的精神寄托,可以是音乐电影、山川河流,唯独不可以是人。可她却觉得,她的精神寄托必须是那个好且对的人。失去了这个人,所有的电影音乐,都将充满寂寥;所有的河流山川,都将美得空洞。
而这一刻,江诗施几乎坚信自己和方屹是彼此都遇见了对的人,即便有一天分开了,心也依旧在一起。
可她却忘了,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不断变化着的。正如坚固的冰会融化、炽热的火会熄灭、平滑的玻璃会断裂......原本朝着同一目标前进的人,不知在未来的哪一天,突然就偏离了原有的前进轨迹;而两颗原本相互依偎的心灵不知道在未来的哪一天,突然就有了隔阂。
......
梁小金很快就把帮江诗施找到了那个“安全系数很高”的小玩意儿,还亲自送到她手上。
江诗施看着那个无比小巧的玩意儿,问:“你这是想让我铤而走险?”
梁小金一听,笑了:“我这是给机会你用一用新时代的新科技,你也别那么死心眼儿,要学会用新科技去巩固恋人良好的情感,这个出发点安全得不得了。”
送走梁小金之后,江诗施拿着那个小玩意儿看了好久,脑子里的各种念头不受控地不断闪现.......
她在原地站了大概十多分钟,才把那个黑色的小玩意放进了包包的夹层里,转身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给方屹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她想要出去兜兜风,问他那辆车牌尾数为399的车在不在车库。
方屹告诉她在,挂电话之前还叮嘱她开慢点儿,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这两辆车牌尾数为399的车子,是方屹最常用的车。确切地说,是他在业余时间最常用的车。两个月前,方屹特地为江诗施配了一把车钥匙。
电梯到了负一层的车库之后,江诗施便打开了车门,进入车内,坐上驾驶座之后,她感觉心里有些忐忑。
手里的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到底该不该放进这两车内,她还没有完全拿好主意。
放或不放,仿佛都是一念之间的事。
她闭上眼睛,听了一首歌钢琴曲《秋日私语》。
一曲完毕,她感觉心似乎静下来了,然后才转过头,弯下腰,很自然地将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按照梁小金所说的方法嵌入副驾驶座下方最隐蔽处。
然后,她坐在原位,再次闭上了眼睛,又听了一首钢琴曲,才缓缓下车。然后,关上车门,锁好车,走进了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钢琴曲的疗愈作用,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要顺畅很多,仿佛在做一件特别稀松平常的事,而且刚上车时的忐忑也似乎全都消失不见......
当天晚上,方屹回到家时,她也像往常一样,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看电影。
与此同时,她不断告诉自己,自己只不过是太在意方屹,只不过是想知道他值不值得信任,仅此而已。
她一切行动的初衷,都是出于善意的。这不是监听,而是考验。
但有一个问题,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假如她听到的一切,真如林小冰所说的那样,她该作何选择?她真的能果断离开方屹吗?
“在想什么呢?”方屹问话间,放下了手里的财经晚报,“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江诗施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儿来:“我不是看你在看报纸吗?所以才没打扰。”
“这不是没看了吗?”方屹说话间,把江诗施揽入怀内。
“方屹......”江诗施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感觉你最近好像陪我的时间多了。”
“有吗?”方屹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