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不吃那点虫子你会死?”
“吵的人不安生。”
杨云浩坐起,皱眉望来。
显然,被打扰了睡眠,他有些烦躁。
“嘿嘿,杨哥,我就好这一口。”马小伟挠头一笑。
“才来南方个把月时间,把你口味都整变了。”
“是啊,咱们北方没竹子也没竹虫,最多烤蝗虫。”
马小伟反驳,说蝗虫他也爱吃。
“你小子,怎么不吃点正经东西?”杨云浩问道。
“我倒是想吃馒头,没有啊。”马小伟摊开双手。
曹波点头,说道:“天天吃米饭,难受。”
“没错,就梁成县那家包子铺卖的馒头,居然是甜的。”
“来南方前,老子就没吃过发甜的馒头!”
一群北人发起牢骚,有说馒头不好吃的,有说面条不好吃的。
“行了行了,要是还在北地,别说馒头面条,咱们还在挖草根啃树皮呢。”杨云浩虚按手掌,止住几人的牢骚。
“杨哥,南方真能凑出十万担赈灾粮?”马小伟问道。
“难说……”
杨云浩摇头,不敢下定论。
“怎么?有了赈灾粮,你要回北地?”曹波问道。
“当初逃荒的时候,一家老小走散了,也不知道我那老娘小妹是不是活着,总要回去看看。”马小伟叹息一声。
四人中,一直没说话的周半槐坐起身子,说道:“我觉得南方挺好的,不准备回去。”
说完,他看向头顶,竹叶茂密,沙沙作响。
“南方旱了这么多天,河里还是有水,能灌到田里去。”
“到处是山是树,就算啃树皮也能啃上几年。”
“不像北方……”周半槐说着,摸了摸竹子。
听说这玩意到冬天的时候,能长出竹笋,可以炒菜吃。
要知道,他们逃荒来南方前,北地一片荒芜,连根草都看不见。
地里的草根都被流民拽出来,塞进嘴里。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马小伟低语。
“你在老家还有田地房子?”
“这……”
眼看两人不对付,杨云浩皱眉看去,马小伟两人立马闭嘴。
“行了,在南方都没站住脚跟,手里没攒下几个银钱。”
“别想那么多……”杨云浩说道。
“没错,少说手里攒下百八十两银子,你再考虑去留。”曹波附和。
“说的也是。”马小伟点点头。
沙沙……沙沙……
竹林满是落叶,踩踏时脚步声明显。
杨云浩几人侧目望去,只见兆泰带着两名捕快走来。
“兆捕头。”杨云浩起身,拱手问候。
“嗯。”
兆泰点头,扔去一袋银钱。
“昨晚杀了三头水怪,不错。”
“应该的。”杨云浩一笑。
“还不够!”
兆泰瞪来一眼,沉声说道:“吴峰他们已经杀了七十六头水怪,我们才是七十一头。”
“一定要杀得比吴峰他们多,否则的话,我当不上县尉,你也当不上捕头!”
杨云浩面色变得肃然,和兆泰郑重保证,今晚一定多杀追怪,在这几天追上吴峰他们。
“嗯。”兆泰满意点头,带着手下离去。
半晌之后,曹波起身查探,确定兆泰走远。
“杨哥,多少银子?”马小伟搓着双手。
“自己不会算?”曹波摇头一笑“一人六两银子。”
“码的!”马小伟啐了一口“我们打生打死才六两银子,就这……兆泰还用鼻孔看人!”
现在,官府的赏银是一头成年水怪十六两银子。
三头水怪,赏银一共四十八两。
但是,这些赏银却要八个人分,分到每个人身上就是六两银子。
“兆泰那厮分两份银子不说,跟他沾亲带故的两个手下,杀水怪的时候都在磨洋工,遇事就跑。”
“就这……还要分他们银子!”马小伟愤愤不平。
“熬过去就好了。”周半槐叹息一声,似乎在自我安慰。
他说的熬过去,自然是等兆泰当上县尉,再提拔杨云浩当捕头。
等杨云浩自己当了捕头,虽说还是要看兆泰眼色。
但是,至少在具体怎么做事上,能自己做主。
“我就怕……”马小伟犹豫几息后,说道:“等兆泰当上了县尉,卸磨杀驴。”
“要是把我们几个拆开,分到不同的捕头手底下,到时候日子依旧难过。”
此话一出,曹波几人皱起眉头。
马小伟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
他们毕竟是北人,在梁成县是外来户。
“杨哥,怎么办?”马小伟问道。
“没怎么办。”
杨云浩眉眼一低 ,说道:“我说了,别想那么多。”
“将来的事情,现在想破天也没用。”
“最少,要等到早稻收获,才能看清局势。”
“嗯。”曹波点头。
梁成县的县尉谭飞松,早两个月就说要辞去县尉之职,去北地从军。
可是直到现在,谭飞松仍旧在梁成县里。
看来,谭飞松要到早稻收获之后,和赈灾粮一起前往北地。
“现在,不止是南方。”
“大盛朝廷,南北两地,无论是民是官,是匪是军,都盯着南方早稻收获。”杨云浩低语。
…………
乌头山,
两亩土豆长得茂盛,叶子绿的发黑。
鸡棚旁的菜地里,各种各样的蔬菜陆续成熟。
辣椒红艳,蒜苗翠绿。
林河手里拿着菜篮,摘下南瓜尖,还有几朵正在盛开的南瓜花。
中午拿开水一烫,再浇上蒜泥盐水拌开,鲜嫩爽口。
太阳毒辣,
林河除了一会草就浑身淌汗,回到屋里喝下一碗凉水。
“等到七月初早稻收获,才是一年中最辛苦的时候。”林河想到,要顶着烈日收稻谷晒稻谷。
还要提防雷雨……
有时候,正在地里干活呢,若是看到乌云汇聚,就得赶忙跑回家里收起谷子。
云一散开,又要重新铺开晾晒。
忙完早稻后,事情还不算完。
引水灌田,踩踏稻茬,重新平田,要赶紧种下晚稻。
“七月的时候,一定要多下几场雨。”林河低语。
春浦河古陵江的水位,下降到了最低点。
摆渡的船夫都没了活计。
有些水位浅的地方,挽起裤脚就能走到河对岸。
若是夏天没有几场暴雨,挽救旱情的话,晚稻播种会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