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厂长，你这合同上的代工费价格我得让财务人员核算一下，
”贾富贵看完合同，做出一副犯难的表情，
“我有些拿不准。”
“没问题！这个价格是我从网上咨询了几家代工厂之后算出来的平均数，只是作参考。”
高天齐不问自答故意说出了价格的来源。
“小高厂长不愧是大学生，基础工作做得真踏实呀！”贾富贵悻悻道。
说完，他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打了出去。
电话接通后，他说道：
“现在有个牙膏来料加工的活儿，规格分别是45g、100g、215g，数量分别是10万支、20万支、20万支。你马上核算一下价格告诉我，我急用。”
通话结束，贾富贵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笑呵呵道：
“小高厂长，我已经安排财务上核算加工费了，请稍等片刻。”
高天齐也微笑道：“不着急！合同的其他条款你看有问题吗？”
“我刚才大体看了一下，没啥大问题，主要就是加工费价格，你也知道咱们做代加工的就是赚个辛苦费，所有这一块算细了才有的赚。”
贾富贵顿了顿，又好奇地问：
“我有些纳闷，你爸的厂子是做机械电器代加工的，为何你接手没几天就要转行生产牙膏呢？难道是要转型日化用品行业？”
“嗯！”高天齐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我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创业大赛，手里边有些项目，想趁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落地。”
“原来是这样呀，我说咋一下子跨这么大的界呢！”
贾富贵做出一副顿悟的表情，
“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有冲劲儿，有胆量，就应该这样放开手脚干。当叔的告诉你一句话，企业家创业跟科学家搞实验一样，一次失败两次失败都不算啥，只要能坚持住，能屡败屡战，总有一天能碰上发财的项目，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寒窗苦读数十载，一举成名天下知。”
高天齐听到他引用的这句不伦不类的“诗词名句”，笑着附和道：
“贾叔叔说的对！我也是想趁着年轻，犯错成本低，放手一搏试一试！”
“很好很好！”贾富贵赞许道，接着话锋一转：“你一下子生产50万支牙膏，是不是已经有明确销路了？”
高天齐听到这个问题，心里暗说：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开始刺探我的商业秘密了，我不需要保密，但可以先卖个关子吊吊你胃口。”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前还没有明确的销路。”
贾富贵扭头看着牛大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说，牛主任，高厂长刚刚离世，虽然没来得及托孤，但是像你这样的老臣在此等危难时刻应该主动站出来才对呀！天齐刚毕业，年纪小，生意上的事情你得多把关才行。50万支牙膏不是一个小数目，你们连个明确的销路都没有就开始生产，这也太盲目了吧？”
牛大庆咧着嘴道：“小高厂长是在您面前谦虚，哪能没有销路就生产呢！现在年轻人卖货不是咱们那种传统方式了，都在网上卖。”
“网络销售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可是你一下子就要生产50万支，还是杂牌牙膏，就算所有电商平台都开售，那也得卖上一段时间呐！”
“不是你说的那种网络销售，是一种新兴的销售方式，叫直播带货，”牛大庆不想跟贾富贵纠缠下去，便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懂！”
“直播带货？我听说过！”说完，他转头问高天齐，“好带吗？”
高天齐答道：“还行吧。”
贾富贵刚要开口接话儿，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拿起手机滑了一下：
“算出来了吗？”
“算出来了，50万支牙膏，来料加工，咱们的成本在18万左右。”电话那头儿的财务人员说道。
“你稍等，我记一下，”贾富贵拿起一支笔，边写边说道，“综合成本23万……”
“好好！”
贾富贵挂断电话，拿起合同，翻到写有加工费价格的那一页，咂了一下嘴，很是难为情地说道：
“高厂长，刚才财务上核算了一下，50万支牙膏的加工成本在23万左右，合同上你填的加工费是25万，这有点儿太低了，虽然这笔钱能帮我渡过还高利贷的难关，可我怎么着也得给工人发点工资好让他们踏踏实实安心干活不是？所以，你再给加一点儿。”
贾富贵此刻突然变得十分卑微。
这是他刚刚变换的策略，就在刚才接电话的时候，他意识到高天齐在价格上已经做足了功课，否则就不会把价格摸得这么准确。
为了能多赚点儿钱，他故意将18万的成本说成23万。
在已经偷偷增加5万成本的基础上，接下来的讨价还价就只能打悲情牌了。
高天齐早料到会有这么一个谈判环节，为了摸清贾富贵的心理价位，他直接问道：
“你觉得再加多少合适？”
贾富贵想了想，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再加2万块怎么样？”
“27万？”
高天齐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说道，
“要不这样吧，咱们双方各让一步，我在25万的基础上再给你加1万，如果行，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贾富贵咬了咬牙，故意做出心口疼的样子，缓缓道：
“那就按高厂长说的26万吧！要不是我现在急需用钱，这个活儿怎么着也得35万。”
高天齐笑了笑，伸手从包里掏出两份价格填写处是空白的合同，拿笔在总价处写上26万的字样，然后递给贾富贵：
“贾厂长，签字盖章吧！”
贾富贵拿过合同，从头到尾又审查了一遍，在乙方处签了名字，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公章，在公司名称上盖了章。
“贾厂长，合同咱们双方各保留一份，过几天原料就能到位，我先付给你20万块钱，你确保生产线能正常开工，之后按照交货量付加工费。”
“没问题！”
高天齐又提醒道：“如果出现质量问题，按照合同条款将由乙方负责赔偿甲方的出现质量问题的原材料费用。”
“没问题！”
高天齐站起身来，伸出右手，道，“贾厂长，祝我们双方合作愉快。”
贾富贵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这么有仪式感，也跟着站起来，伸出右手和高天齐握了握手，嘴里附和道：
“合作愉快！”
握完手，高天齐提起包，又道：“贾厂长，你忙着，厂里还有事儿，我跟牛主任就告辞了！”
“好！我就不留你们了！等过一阵子，我请二位好好喝一顿！”贾富贵热情道。
回厂的路上，牛大庆忍不住问高天齐：“天齐，你是怎么摸到牙膏加工费的行情的？”
“打电话问的！”
“打电话问的？”牛大庆不太相信。
“嗯！现在很多代工厂都在网上明码标价招揽生意，你打个电话，说一下数量，对方就会报一个价格给你。
一般来说，这个报价还有谈的空间，我打了十来个电话，然后算出了一个平均数。
贾富贵在这个行业干了这么多年，成本控制应该会在这个平均数上下。
所以，我就先写了一个报价，省得他觉得我年轻，狮子大开口宰咱们。”
牛大庆哈哈大笑了两声儿：
“天齐，真有你的呀！你这招先发制人，闪得贾富贵不轻呀！不过，我觉得他和财务通电话时主动说出的成本价是给我们听的，这里边肯定有水分，财务上报给他的价格肯定低于23万。”
“很明显是故意说给咱们听的，不过他为了尽快摆脱这帮催债的，肯定也没有加太多，我的心里价位是最多给他涨两万，当我听他开口说加两万的时候，我就知道加1万就能成交了。”
牛大庆感慨道：“行啊，天齐，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进入角色，当初我极力阻止你上老年电话手表项目，是担心项目失败。现在来看，是我多虑了！”
接着，他又表达了自己的顾虑，说：
“不过，这一次你跨这么大的界搞牙膏，我还是很担心，50万支牙膏可不是个小数目，得卖到猴年马月呀！”
话音未落，他一打方向盘，汽车驶进了工厂大门。
高天齐回答道：“你放心好了，很快就能卖完。”
汽车停下以后，他又说道：“牛叔，这个项目有些具体内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一会儿你到我办公室，我说给你听听，你给我参谋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