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梓隽站在锅前,看着面前的惨不忍睹,一是让人无从下手。
明明那猎户娘子和他说的时候,他觉得挺简单的。
甚至为了记牢些,他愣是拿出了十倍耐心,虚心地不厌其烦地反复问了那猎户娘子半个时辰。
最后那猎户变了脸,猎户娘子要退银子,以为他是故意的,这才作罢。
可是,他都是按照那猎户娘子说的做了,他确定一步没错!
他不知怎么就成了这样……
最后,他端着两个装了米饭的碗,饭冒了尖儿,那烧焦的饭混着白格外显眼。
裴梓隽不自在的抓了抓头,一脸的苦恼,道:“啧,真磨人。”
转而尴尬的道:“予欢姐姐对不起……”
“这饭挑挑还能入腹,”予欢不敢笑了,当即挽了袖子,“我来吧,你去洗洗吧。
他那是握毛笔刀剑的手,让他去握锅铲岂不是大材小用?
尽管如此,裴梓隽还是被安慰到了,立即道:“不急,我帮你烧火。”
他脚步轻快地将饭放进了里间的桌子上,将两碗饭摆好,筷子也摆得整齐对称才算满意。
忽然外头起了风,远处有道狰狞的闪电撕开浓黑的夜幕。
裴梓隽眉头微微蹙了下,将灯笼拿了进来,关了窗子。
怕予欢害怕,他连忙出去。
予欢正在忙碌地洗着锅,被烧糊的锅不是那么好洗的。
所以她压根儿没发现外头要下雨了。
裴梓隽去了查看了一番,果然,没片刻,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他忙提了几捆柴进了屋,将柴放在一边,连忙关上了房门。
“下雨了?”予欢这才发现。
裴梓隽应了声,便去了灶膛前烧火。
予欢看他添柴的动作有模有样的,不由揶揄道:“你似乎对烧火很有天赋。”
裴梓隽嘴角抽了下,有些尴尬:“……还行吧?”
他哪里好意思说点了一下午了,才研究明白?
予欢将锅洗干净,待锅稍干些,放了油才将菜板上切好的肉放进锅里。
一边翻炒一边问道:“我们怎么没有回京?”
随即她想是不是因为背着她走的时间太久,而赶不及回京,所以才不得不在山里留宿的。
裴梓隽薄而锋利的眼睫颤了下。
正想随口编个理由。
只听予欢道:“你应该唤醒我的,若因我耽搁了你的公务……”
“公务是忙不完的,”裴梓隽哪里还敢编理由,好不容易将人给哄好,他可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
“予欢姐姐别误会,是我这几年来一直紧绷着,感觉有些累了,早就想出来散散心,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故而,白日里的时候,我就让临安去帮我告假了,自作主张的带着予欢姐姐出来了。”
说着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抬起眼,“予欢姐姐不会怪我吧?”
他说的是事实,这几年来,他过的几乎没日没夜,有人来找便走。
她看在眼里,虽然不说,可如何不心疼?
予欢摇了摇头,她怎么会舍得怪他?
她暗想,暂且放下一切,就当也让自己放松一下也好。
“那文脂她们呢?”予欢问道。
裴梓隽心下一喜,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我先让她们回去了,人多不好……”
予欢呼吸窒了窒,很想问一句,他说的人多不好是什么意思?
是人多了引人注目不安全的不好,还是……
予欢话到嘴边,被她给咽了下去,感觉不宜深究。
“这是什么肉?是你打的?”
“唔,是兔肉……”裴梓隽挑着灶膛里的木柴,避重就轻地含糊应了句。
应该是兔肉吧?
肉是猎户给切好的。
他哪里顾得上去打猎,他忙着跟猎户娘子请教生火做菜做饭的要领呢。
那肉自然是他花了大价钱从猎户手里买下来的。
待肉香飘出,予欢微微蹙眉,“真的是兔肉?怎么是鸡肉香呢?”
裴梓隽心下一跳:“……予欢姐姐想吃鸡,明天我给你打只去!”
他侥幸的想,得亏光线不足一时还看不出来。
只是,这吃起来,鸡肉和兔肉还是有着明显差异的。
裴梓隽暗暗决定,反正就是兔肉!
予欢:“……”她说的是那意思吗?
只是他顶着那样一张脸实在引人发笑得紧,便忍笑地催着他洗干净去。
裴梓隽唇角微勾了下,能引她开怀,他无论什么样都值得。
半刻多钟后,肉炖好了,整整满满一大碗,肉香四溢。
“还是予欢姐姐做饭好吃。”
裴梓隽含糊的一句,不知是心境的关系,还是饿了,他竟吃出了幸福感。
予欢听看着他唇角含着真切的笑来,她也觉得很好吃。
看着看着吃得津津有味儿的裴梓隽,她的眸光忽然恍惚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与他和孩子坐在桌前一起吃饭的画面。
如果……
如果未来真要得一人相伴……
那人是他好像也不错……
予欢为自己突然生出来的陌生而荒谬的念头,而感觉有些惭愧不已。
她想,梓隽疯,是他年少轻狂,有情可原。
可自己怎能也跟着疯?
她又怎么敢做如此假设和幻想?
予欢立即摒弃杂念,心虚地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
裴梓隽见此,当即夹了一筷子的精肉,“怎么只吃饭?吃点肉。”
予欢不敢去看裴梓隽的双眼,口齿含糊地道:“我自己来……”
裴梓隽见她鼓着腮的样子可爱的紧,伸长手臂,将那块肉放进她碗里,故意道:“予欢姐姐还如以前一样,总是心疼我,恨不得所有好东西都填我肚子里,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
“哪有……”予欢闻言嗔了他一眼。
为了证明她没有,她有些别扭的夹起那块肉放进嘴里。
裴梓隽忍不住弯了下唇角。
外面雨声淅淅沥沥,房里一盏灯火,两个人一顿饭吃得干净又满足。
待裴梓隽抢了洗锅碗的差事,予欢回房准备睡觉的时候一下为难起来。
予欢这才发现只有一张床榻。
她不由低头看了眼地面,不然一人睡地上?
可也不知是不是新打扫过,还是为了压尘,泥土的地上是湿的……
裴梓隽端着一盆水进来,看到予欢站在榻前出神,眼神闪烁了下,“予欢姐姐睡床榻,我随便将就一下就好。”
“来,先洗洗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