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等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微微昏暗。
鹤云程正坐在篝火旁边跟王盟拿着电脑打游戏。
那是他们用来导照片的电脑,现在用来玩扫雷。
而马日拉坐在两人的对面,端着碗吃泡面,时不时拿起自己脖子上的酒壶喝一口。
还挺悠闲。
从出口爬出来的吴邪不留痕迹的轻笑一声,拍了拍外套上的沙子,对身后的黎簇招呼道:
“傻不拉几的,走了。”
黎簇对着他的背影狠狠的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他的身后,朝着营地帐篷走过去。
而一直等在营地的领头人马老板,也就是这趟旅程的出资人见他们出来,便杵着拐杖走上前询问情况。
“找到了吗?”
后面出来的一个穿着红色皮衣的女人对着他摇摇头。
“没找到,折了个兄弟在里面,可能还需要下去一趟。”
马老板皱了皱眉头,握着拐杖的手收紧,又开始在说着什么。
吴邪对此并不感兴趣,收回视线,一屁股坐在正在打游戏的两人身边。
“看来你们在上面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他故意调侃道,伸出双手在篝火边上烤着取暖。
鹤云程瞟了他一眼,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黎簇,态度才有所收敛。
手忙脚乱的将电脑鼠标推给王盟,怯怯的喊了一声“吴老板。”之后,便沉默着不敢说话了。
吴邪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又拍拍身边的椅子,看向黎簇。
“跟着傻大个一样,炫耀你还差我半个脑袋的身高啊?”
“吴邪!”
黎簇咬着牙喊他的名字,表情都是凶巴巴的小狗一样,但行动却毫不犹豫的坐下。
惹得鹤云程都稀奇的看他一眼,好像找到了小狗代餐。
不确定,再看看。
“别对我大呼小叫的。”
吴邪接过王盟递过来的碗,一边夹锅里的泡面,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今天在下面,你做的还算不错,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没准备跑。”
说着,他将夹好泡面的碗递给黎簇,示意他拿着。
黎簇盯着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还是将碗接过去。
“我当然不会跑,我要是跑了,你死了,我也出不来。”
他大口大口吃面的模样让吴邪笑了笑。
“你说的很有道理,看来你挺有准人质的觉悟,至少下次我要是饿的不行的时候,不会将你考虑当做备用肉票了。”
黎簇斜斜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而鹤云程戏感上来了,脸色瞬间就煞白了,虽然他本来就白。
但还是肉眼可见的慌张的看了一眼还在夹面的吴邪。
黎簇不当肉票了,那谁当肉票?那就只有他了!不要啊!
他慌张又带着几分不安的眼神四处乱飘,不偏不倚跟黎簇对视上。
瞧见身边人小脸煞白的模样,黎簇难得好心的腾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他的唯一伙伴。
“那王八蛋就是吓唬人的,你别害怕,他不敢那么做的。”
鹤云程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黎簇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真是操了蛋,没想到还有比苏万还胆小的人。
想起自己那个死党,也不知道他失踪这几天,苏万有没有去找自己。
黎簇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次扒拉起了泡面。
坐在两人对面的吴邪眼观鼻鼻观心,鹤顶红这个混不吝的嘴脸真是越看越欠打。
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被这么骗过来的啊!
吴邪心里发涩,刨了一口泡面,又开始安慰自己。
他那会起码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跟黎簇这个傻小子可不一样。
自己没那么傻。
吴邪为自己强行挽尊,没有任何人知道。
吃完饭,各自回各自的帐篷。
没有了吴邪的压制,黎簇兴奋的手舞足蹈向鹤云程讲述着他这趟的英勇。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一个助跑就成功稳住了那跷跷板,要不是我,那吴邪当时肯定就掉下去摔个稀巴烂了。”
黎簇难掩脸上的兴奋。
本身年纪就不大,经历这种事情之后,鹤云程作为他的唯一伙伴便是他唯一的发泄途径。
鹤云程敷衍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黎簇真厉害,哇!这么刺激的吗!好危险啊!幸好我没有下去!
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两句,但兴奋上头的黎簇并没有发现异常。
跌宕起伏的讲完自己的冒险历程之后,他眼珠子溜溜转,又想起了昨天没有问出口的话。
微微凑近鹤云程,低声问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跟你说,现在这个队伍里面,我们俩可是拴在一条绳的蚂蚱,你就和我说句掏心窝的话,你那天到底拿了吴邪什么东西啊,他非要带着你过来。”
鹤云程眸光一闪,身体下意识就抖了一下。
“我……我真得什么都没有拿,我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东西,他们那种神经病想要做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急忙忙的站起来,却忘记了这里是帐篷,一头碰到三角顶。
他‘哎呦’了一声,捂着头蹲下身,又在黎簇试图伸手拉自己的时候,躲开他的手,回到自己的睡袋旁边。
“我没事,我要睡觉了,黎簇晚安。”
又是熟悉的钻睡袋情景。
一套丝滑的小连招,让黎簇怀疑他是不是练过,摇摇头,直勾勾的盯着鹤云程的后脑勺。
他又不是傻子,这小白脸明摆着心里有鬼,肯定藏着事情!
不过没关系,他黎簇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时间还多,他肯定能将秘密从这小白脸的嘴里撬出来!
黎簇在心里为自己鼓气,刚刚想要脱衣服睡觉。
但却听到外面传来喧嚣的叫喊声,他心里一紧,连忙穿上鞋走出去查看情况。
鹤云程将眼睛睁开,一个翻身坐起来,将外套穿上。
有热闹可以看,这种事情怎么能少的了他呢!
嘿嘿嘿!
鹤云程搓着手走出帐篷,沙漠的夜晚温差较大。
他将口袋里面的眼镜摸出来戴上,镜片上面瞬间起雾。
他也不在意,偷偷的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从人缝里面看进去。
“不但我要下去,还有你,你,你,你们都要下去,每一个,我说的是每一个。”
马老板激动的嚷嚷着,表情变化莫测,又笑了笑。
“当然我这个人比较怜香惜玉,女孩子可以留在上面。”
手电筒的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鹤云程微微垂下眼眸,挪到黎簇的身边,听着耳边的说话声。
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一把刀架住,他偏头看去——是苏难。
他嘴角抽动,出来看热闹,没想到自己成为了热闹。
他配合着做出一脸惊慌的模样,黎簇就在他的身边,同样被一个寸头架住。
“我还有两个兄弟在下面,马老板也需要下去找东西。”
苏难冷笑一声,将冰冷的刀刃贴近鹤云程的皮肉。
“关大老爷,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
吴邪极其冷淡的看她一眼,“不帮。”
然而下一秒,苏难嘴巴还没张,鹤云程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哇啦哇啦叫了起来。
“夭寿了!我连媳妇都没娶呢,好工作也没找到,还没来得及孝敬父母呢,我可不能死在这儿啊!关老板,救命啊!”
他嚷嚷着,手舞足蹈的,声音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要逼良从娼呢!
躲在人群里的蛋姐,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这老家伙还要不要点脸啊!他不要,自己还要呢!
其他人哪见过这阵仗啊,一个大老爷们儿,虽然长得有点娘们唧唧,但也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吧?
就连苏难都忍不住咧了咧嘴,差点就没按住他那手舞足蹈的身子。
鹤云程瞅准机会,嗖的一下就跑到了吴邪身后,死死揪住他的衣角,扯着嗓子喊:
“老板!老板!是你带我来这儿的,你可得把我送回去啊!我才不要死在这儿呢!我要是死在这儿了,我媳妇,我爸妈,我亲戚朋友,我弟弟妹妹,我七大姑八大姨不得哭死啊!你怎么忍心啊!!”
丢脸,吴邪从来没有觉得这么丢脸过。
他紧紧攥着拳头,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先解决这混蛋!
不行!
他打不过这混不吝的!
吴邪闭了闭眼,咬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放!手!”
鹤云程装模作样的抹了两把脸上的眼泪,轻轻的‘哦’了一声。
乖巧的松开他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而现场原本嚣张跋扈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搞,只剩下了尴尬的面面相觑。
以为他要搞得大的,没想到是拉了坨大的。
最终还是马老板清了清喉咙,怪异的看了一眼躲起来的那抹红色,对吴邪道:
“关根,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也相信你已经将下面的情况都搞清楚了,只是不想告诉我们,这样吧,我们合作一把,我只要我想找的那个宝石,其他的都归你们,怎么样?”
吴邪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似思考着,但实际思绪放空。
说实话,他也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了。
“这么好的买卖我没有拒绝的道理。”吴邪淡淡道:“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马老板点点头。
“第一,下面的情况复杂,下去之后,你们必须听我的。”
吴邪神色冷静,“第二,这些剧组的人下去也没什么用,碍事,我看就算了吧。”
吴邪变了,但好像又没变。
碍事是真的,想要救人也是真的,之前他就不同意这些人跟上来,现在就更没有必要了。
“那可不行。”马老板笑着,却一口否决他的提议,“我说了每一个,就是每一个,一个都不能少。”
他环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吴邪的身上,意味不明的异提醒道:
“你要知道,他们来到这里可不是我拿着枪逼他们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关老师,管好自己。”
“把刀放下吧。”
他吩咐着苏难等人,又笑了笑,就像是故事里面的大反派一样。
“晚安,诸位,明天见。”
随后便搀扶着自己的情人往帐篷里面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而吴邪看着黎簇,“黎簇,你回去休息吧。”
吴邪声音轻轻,转头又换成了不好惹的口气,轻瞟着鹤云程。
“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啊?我吗?”
鹤云程肉眼可见的恐慌,下意识看向黎簇。
但黎簇默默的别开了视线,一路走好吧,兄弟。
“可以不去吗?”
鹤云程期期艾艾的盯着吴邪,眼神里都是可怜兮兮的模样。
吴邪真的忍不了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一巴掌打在鹤云程的后脑勺,和善的微笑道:
“不去,我现在就架锅,发挥你作为肉票的最大作用。”
天菩萨!
他打到了鹤顶红!
就这个感觉!
爽!
鹤云程捂着脑袋,缩了缩脖子,“那……那我去,走吧,我们现在就走!”
他像是被吴邪的话吓到,反而去拽住吴邪的袖子,将人拉着往帐篷里面走去。
将黎簇看得目瞪口呆,再次在心里为自己目前唯一的伙伴儿祈祷阿门。
走到帐篷门口,吴邪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帐篷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想要逃跑。
但他根本挣脱不开鹤云程的钳制,只能苦着脸跟着他进帐篷。
“别打脸!别打脸!”
吴邪一边绕着帐篷转圈,一边低声嚷嚷着,时不时发出一声痛呼。
被自己老板当做挡箭牌的王盟面无表情,跟着他老板的步伐撤退。
鹤云程的手法很有准头,没有让他遭殃。
但倒是自家老板在慌不择路中,偶尔踩自己一脚。
还好。
能忍。
王盟的表情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感。
鹤云程拽住吴邪,将他暴揍了一顿,下的都是黑手。
吴邪不敢大声嚷嚷,只能扭曲着脸部表情求饶。
“错了!老大,我真的错了!”
鹤云程冷哼一声,松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双腿盘坐在地上。
狗崽子长本事了,居然敢打他的脑袋,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个!
吴邪苦着脸坐在他的对面,又指使着王盟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图纸递给鹤云程,说着今天下地的场景。
“黎簇这小子确实挺韧劲的。”吴邪感叹了一句,甩甩手。
鹤顶红也就是架势做的足,想要找回脸,但下手其实不重。
鹤云程点点头,接过图纸,“我观察了几天,你想要完成最后一次,这小子说不定还真是一个突破口。”
而作为突破口的黎簇悄咪咪的将脑袋缩回帐篷。
回想起刚才绕着帐篷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的,不断在蹦跶的黑影。
他摇摇头。
你受苦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