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她的话看向楚清音的鞋袜。
果真还是先前的样式,并未更换。
裴元凌的视线也在楚清音的裙摆之下轻轻扫过。
若他记忆无误,她离去时也是脚踩这双鞋履。
显而易见,她并未换鞋。
那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去了什么地方。
察觉到男人投来的询问眼神,楚清音神情自若,只淡声道:“劳烦乔嫔惦记了,回去路远,本宫不愿陛下久等,便就近寻了个禅房将鞋袜烤干了,便匆匆赶来。”
她说这话时,娇媚眉眼间没有丝毫慌乱。
眼瞧着裴元凌仍皱着眉头,她眸光暗了暗,轻声道:“陛下莫不是怀疑臣妾?”
裴元凌听到这话,面色微变,嘴上却道,“朕怎会怀疑你,只是担心这雪天路滑,你独自行动,朕放心不下。”
说着,他上前一步,想要握住楚清音的手,却再一次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乔清灵见状,心中暗喜,脸上却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姐姐莫要误会陛下的好意,只是姐姐这一去一回的时间,确实有些久了,难免让人担心。”
楚清音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看向乔清灵,缓缓说道:“没想到姐妹一场,直到今日,乔嫔才如此关心本宫,倒让本宫有些受宠若惊了。”
乔清灵被她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好了好了,今日难得出来赏梅,莫要坏了兴致。”
裴元凌轻咳一声,又看向楚清音:“既然你觉得梅林的梅花不移栽更好,那便依你。”
他意图缓和气氛,可楚清音却没有顺着这个台阶下,“陛下既然已经答应了乔嫔,又怎好出尔反尔?莫要因为臣妾,让乔嫔觉得委屈了。”
“音音,你这……”裴元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楚清音在生气,可当着众人的面,却不好多说什么。
乔清灵见状,也连忙装作大度:“既然姐姐不喜欢移栽梅花,那便算了。姐姐到底是姐姐,我这做妹妹的,还是以姐姐的意思为主。”
她这番话看似退让,实则是在挑拨楚清音和裴元凌之间的关系。
楚清音懒得理会她的小把戏,转头对裴元凌说:“陛下,臣妾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宫歇息。”
裴元凌还没来得及回应,她便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望着那道孤傲倔强的背影,裴元凌拧起浓眉。
他知道音音一向爱吃醋。
想来是因为方才瞧见了他应下乔清灵那一幕,心中有气。
而乔清灵则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陛下,姐姐既然已经离开,那我们……”
“你们自行观赏罢。”
裴元凌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追了上去。
雪地之上,他的脚步声急促而沉重,每一步都踏碎了周遭的寂静:“音音,你慢些。”
楚清音听到呼喊,脚步顿了一下,却并未回头,只是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裴元凌见状,愈发无奈,三两步赶上前,伸手拉住了楚清音的衣袖——
“音音,你听朕说。”
楚清音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裴元凌,“陛下还有何事?”
“音音,朕知道你在生气,是朕的不是,不该让你瞧见那般场景。”
裴元凌紧紧握住楚清音的手,生怕她再次离去,“乔嫔一时兴起,朕本也没放在心上,你别往心里去。”
到底是她给自己出了主意,才哄好了楚清音。
越是如此,他便越想看楚清音因为旁的女子吃醋的模样,没曾想她竟会这般生气。
“陛下言重了,臣妾怎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楚清音轻轻抽回手:“只是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行事还是该多些思量,莫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她话语中带着一丝凉薄,让裴元凌无言以对。
“音音,朕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这般委屈。”
裴元凌一脸认真,“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无人能及。”
楚清音听着他说着这些话,心中毫无波澜,只觉着可笑。
明明上一刻还在和另一个女人浓情蜜意,现下竟还有颜面说自己的地位无人能及?
“陛下,臣妾当真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楚清音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裴元凌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淡。
他很明白以楚清音的性子,她越是平静,心中愤懑越是难以发出。
然而他却不知道,她早就不在乎了。
饶是万人之上的君王,此刻也生出一丝懊悔。
他不该让楚清音看到自己与其他嫔妃的亲密,更不该在她面前表现出对乔嫔的偏爱。
“既然累了,那朕陪你一起回去。”裴元凌放缓声音,温言哄道。
楚清音却摇了摇头,“陛下不必为我一人耽误了赏梅的雅兴,臣妾自己回去即可。”
见她态度坚决,裴元凌知道此刻不宜再强求。
只好说道:“那好,朕让内侍送你回去,你路上小心。”
楚清音微微颔首,转身便走。
望着她的背影,裴元凌眸色暗了暗。
不远处的乔清灵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得意。
楚清音越是这般意气用事,便越是惹得男人不喜。
等到什么时候她耗尽了陛下最后一丝耐性,届时有她的好果子吃。
***
楚清音回到住处,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梅花,心中思绪万千。
“娘娘,陛下心里还是以你为重的,乔嫔算不得什么。”
湘兰不忍见楚清音生气,小声宽慰。
楚清音轻轻叹息一声,并未答话。
到底同床共枕多年,她当然知道裴元凌心中在想什么。
无非因着上次他升了乔清灵的位份后,自己便与他和好。
尝到甜头之后,便忍不住故技重施,再次想让她吃醋。
对此,楚清音心中平静无波,并没有什么情绪。
反正她如今都已经决定离开了,其他的事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湘兰边说边打量着楚清音的表情,察觉她眉宇间并无丝毫不快,这才放心地继续开口。
“奴婢在一旁看得清楚,陛下还是最紧张您的。”
楚清音仍是沉默。
这让湘兰有些不知所措。
身为主子身边的丫鬟,如今看到那乔清灵得势,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娘娘,您若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奴婢虽愚笨,但愿尽绵薄之力。”湘兰小心翼翼地提议。
楚清音轻摇了摇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梅花,“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湘兰见状,只得默默退出了房间。
楚清音独自一人,思绪如同窗外纷飞的梅花,飘散无踪。
她做这些,并不是因为多在意裴元凌,而是看出他对自己换鞋袜的事情已然生出疑心。
帝王的疑心最是可怕。
她的计划断然不可以被这些小事打乱。
以她对裴元凌的了解,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无非是使些小性子,叫他知道她仍旧重视他的宠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