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颖莎把跑步机的速度调慢，边走边指挥旁边监督训练的体能教练，笑嘻嘻地说：“教练，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呗。”
“训练呢，玩什么手机，严肃一点。”体能教练板着脸，轻斥道。
孙颖莎赶紧解释，“我不玩，我跟邱指主动汇报一下，省得他天天只要看不见我训练，就要问我练了没。”
等教练把手机拿过来，孙颖莎给邱指汇报今天的训练计划和完成度，顺便怀着私心点开王楚钦的聊天页面，看一眼他发来的消息。
王楚钦：吃饱喝足，热个身开始训练，小豆包，干什么呢，有没有补个觉？
王楚钦：我跟你说啊，王晨策输球都有人骂他了，这你敢信？
王楚钦：睡着了？挺好，我真的要去热身了，拜拜，爱你。
孙颖莎抿着嘴憋笑，余光看向旁边，体能教练正帮妹妹们纠正动作，赶紧趁机回复一句：没睡，基地训练呢，你好好热身吧，我也爱你，训练结束聊。
发完赶紧返回，按灭屏幕放到跑步机右侧的把手上，等教练回来帮她放回去。
“汇报完了？”体能教练问。
孙颖莎点点头，拿起手机递给他，“嗯，辛苦您再帮我放回去。”
教练手刚碰到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不到一秒的时间，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备注是“王楚钦”，消息内容正好预览的一行能装下。
王楚钦：好，训练就别看手机了。
空气在这一刻陡然凝固，只剩下跑步机运行和孙颖莎有节奏的原地踏步声。
尴尬……
前所未有的尴尬……
孙颖莎脸一红，轻咳一声把手机塞教练手里，心虚地狡辩：“那个……顺便，就，回了他一句，主要还是给邱指汇报训练计划跟进度……”
“你俩……”体能教练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孙颖莎知道他想说什么，硬着头皮点头，小声道：“嗯，我俩是真的。”
“藏挺好啊，网上那么多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我也没见你俩私下互动过，天天在家跟我媳妇研究你俩真的假的。”体能教练满意地点着头，感叹道。
孙颖莎见他没生气，也暗暗松了口气，跟着笑道：“真真假假才不容易被拆穿嘛，您也是的，这么好奇直接问我不就行了，瞒着别人也不能瞒着您啊。”
体能教练摆摆手，不太在意地道：“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打扰你，主要是我媳妇特别喜欢你们，我俩没事会凑一块八卦一下，反正这事不能让我媳妇知道了，指不定一个激动就没留意给你们曝出去了。”
孙颖莎哭笑不得，按停跑步机，靠着扶手跟体能教练唠，“您有点太小心了，真曝出去也没什么，主要是我俩现在还是想把重心放在事业上，不想粉丝关注太多私下的东西，所以没有选择公开，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公开也就公开了，我们也不介意。”
“你们介不介意我不管，谁让你关跑步机的，消完食了就跑会儿吧，把速度跟坡度调好，快点的。”体能教练翻脸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在八卦，下一秒就直接换了副嘴脸，冷下脸指着跑步机训斥道。
孙颖莎撇撇嘴，乖乖地去调参数。
体能教练在旁边盯着，等孙颖莎适应完最开始的速度，把速度往上调练心肺。
孙颖莎脚下像踩了个风火轮，步伐飞快摆动，腿部肌肉若隐若现。一直跑了有半个小时，教练看了眼时间，又把速度往上调了一个档，“坚持啊，十分钟。”
孙颖莎咬紧牙关，拼了命地迈开腿跑，速度快到甚至能看到残影。
“七分钟！”
孙颖莎头埋地更低了，汗水滴落在跑步机的履带上，不到一秒钟便被卷走，影儿都看不见。
“最后五分钟，头抬起来，撑住了！”体能教练喊了一嗓子，给她打气。
孙颖莎抬起头，最后的几分钟时间，全靠意志品质在强撑，感受着心肺要爆炸的痛苦与绝望，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体能教练把速度调下来，严肃道：“慢下来，不会直接给你停的。”
孙颖莎已经没力气了，机械似的抬腿，三分钟降一个档，等跑步机终于停下来之后，孙颖莎一个踉跄，条件反射地抓住扶手，才没腿打软直接摔下去。
趁着孙颖莎调整呼吸的功夫，体能教练边鼓掌边笑着夸赞：“小莎，你现在可以啊，比上次见面体能进步多了，这个速度可从来没上过，我得给你翔哥同步一下进度，以后多上强度。”
孙颖莎已经累到眼睛失焦了，完全听不进去教练说了什么，手捂着心脏，难受地想吐。
体能教练没再多关心，转身去旁边拿了瓶矿泉水，回到孙颖莎身边，蹲下拧松盖子后又拧上放到地上，拍着孙颖莎的后背，叮嘱道：“我把水给你放旁边，心率下来了再喝，尽快调整，后面还有别的项目没练呢。”
孙颖莎十分勉强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体能教练欣慰地站起身，扭头抱着膀子，冲省队的其她队员训道：“看看你们莎姐，一个个遇到点困难就不想干，怎么能打出来，顶尖运动员拼到最后拼的就是体能和意志品质，现在不好好练，等着以后被自己同批的人甩八条街吧，还想进国家队，做你们的春秋大梦，今天所有人，剩下还没做的体能翻倍，做不完谁都别想走！”
孙颖莎盯着运动手表的心率，顺便还不耽误偷偷扭头看两秒那边的热闹。妹妹们一个个面如土色，对着冷漠严格的教练，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照做。
孙颖莎把头转回来，抿着嘴偷笑，她这次来训练绝对是有价值的，起码自家省队的妹妹们都被迫卷起来了。
“既然京队重男线，那我们冀队就卷女线，不就是省队的梯队建设吗，跟谁家没有似的。”孙颖莎小口喝着水，心里如是想道。
花了一下午时间搞完体能，孙颖莎第一时间跟邱指导汇报数据跟进度，然后去换衣间换上便服，最后临走之际，在妹妹们苦不堪言、依依不舍的注目礼下冲出健身房，迫不及待地抱住在外面等她下训的高女士。
孙爸爸熟练地从她手里接过包，笑道：“多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似的，一委屈出来就抱着你妈妈腻歪。”
孙颖莎瘪瘪嘴，又抱紧了几分高女士，皱巴巴地道：“差点给我练吐了，教练也不提前给我打个预防针，当着那么多妹妹的面呢，牙都快咬碎了才坚持下来没丢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教练肯定是相信你可以的，我们小莎最厉害了，还有力气没，有的话我们去买明天要招待楚钦的东西。”高女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在莎莎看不到的视野盲区，眼里的心疼已经溢出来了，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看见，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孙颖莎离开妈妈怀抱的那一瞬间，高女士也马上收起心疼的表情，只是笑着听她说话。
“那当然有力气了，走走走，肉明天去保障局买，我们今天先去逛超市，把能买的都买了。”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离开队里，就像孙颖莎小时候来训练一样，妈妈只要有时间就会来陪她一整天，爸爸每次都会来接她下训。
回去的路上总是欢声笑语，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天的训练，爸爸妈妈就在旁边笑着听她讲，还总是会恰到好处的跟她搭两句话，他们从来都不是扫兴的父母。
坐到车上，孙颖莎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邱指导回了她一个点赞的表情，返回看王楚钦，还是那句让她尴尬的话，看样子还没下训。
孙颖莎一想起来那个画面就，不由得眼前一黑，决定迁怒一下某人。
想了一会儿，缓缓打下几个字，给王楚钦发送过去：
「猪头，你让我丢尽脸面，你给我等着！」
——
体总训练馆。
王楚钦对着拍子哈气，拿手使劲擦了擦，转头跟在收拾东西的王晨策说：“你这干别的不麻溜，收拾东西下训倒是积极。”
“那是，我想开了，我这实力就摆在这了，真要是队友不给力我也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王晨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心态极好地嬉笑道。
王楚钦一语道破，“得，看来名单上有高手。”
王晨策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给王楚钦点了个赞，“牛逼，前国退，我之前跟他打过，基本上没赢过。”
“唉，真可怜，不能跟老丈人、丈母娘显摆了～”王楚钦一脸幸灾乐祸，嘚瑟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王晨策叹了口气，在那摇头晃脑，颓然道：“我跟女朋友商量好了，打循环赛碰到他们队伍的那天，就不让我老丈人跟丈母娘来了。”
王楚钦跟看傻逼似的看着王晨策，拿出来球拍包，边装球拍边骂：“王晨策，我服了你了，你他妈那个脑子吃什么长大的，你都打不过的队伍，人家打循环可能进不了决赛吗？进决赛你们是不是还得对上？对上你是不是还打不过，这冠军怎么拿？”
王晨策被骂的一脸懵，呆呆的看着王楚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喃道：“对哦，我的目标是拿冠军，不是不让我老丈人、丈母娘看到我输。”
“你气死我吧——”王楚钦无语扶额，看人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没忍住给人出主意，“不行你看看退队了的谁能打的过人家，你拽过去帮你个忙不就得了。”
王晨策毫不犹豫地摇头，“那还得欠人家一个人情，而且大咖我也请不过去，跟我一样的小卡拉米又没啥用，算了，我还是劝自己想开一点吧，冠军不冠军的，应该不影响我在我老丈人、丈母娘心目中的地位。”
“嗯，你能把自己劝好也行。”王楚钦笑着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拉上拉链，拎起来边往门口走，边从外套兜里掏出来手机。
刚打开微信，就看见孙颖莎发来的消息，点进去的瞬间脚下猛然顿住，不敢置信地凑到屏幕上又仔细看了一遍，茫然问道：我咋了？
正在挽着妈妈的胳膊逛街的孙颖莎听见提示音，掏出来看了一眼，傲娇地哼了一声，装回兜里压根不带回的。
“看你这态度，是楚钦的消息？”高女士眼神戏谑，调侃着自家闺女。
孙颖莎乖巧地点点头，“嗯，那个猪头今天让我出大糗了。”
“嗯？怎么回事，跟妈妈说说。”高女士好奇问道，孙爸爸推着购物车走到孙颖莎另一边，也好奇地把目光投向孙颖莎。
孙颖莎也没藏着掖着，把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最后忿恨地总结了一句：“都怪他多话，都说两遍去热身了，还不进入训练状态，非要发那最后一句，不然我能被抓包个正着吗！”
高女士跟孙爸爸对视一眼，憋不住笑了出来，高女士边笑边拍着孙颖莎的手背，安抚道：“你俩大哥别说二哥，一个不进入状态，一个训练的时候还不专心，你怎么能单方面冲人家发火呢，而且教练不是也没罚你吗，别不搭理楚钦了，哈哈哈哈哈哈。”
孙颖莎把头别向一边，随口敷衍道：“等回去的吧，现在没空搭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陪你们逛街，给猪头准备食材。”
“那好吧，都听你的。”高女士宠溺地笑了笑。
王楚钦开着车一直到家，都没想明白自己哪里招惹孙颖莎同学了。王晨策换好拖鞋，边往客厅走边依依不舍地道：“头哥，我走之前最后蹭你一次洗衣机，明天早上睡醒我就直接走，不跟你打招呼了，免得打扰你休息。”
王楚钦冷笑一声，淡淡地道：“我明天五点半起，六点要出现在京队的训练馆，咱俩谁别打扰谁休息？”
王晨策本来还煽情的强笑僵在脸上，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等王楚钦都走到沙发前坐下了，才憋出来一句：“那你明天别打扰我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