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在门外喊了半天撞了半天又砸又踹的,你他妈的躲在里面跟死了一样,你腿断了吗?开个门费你什么事,亏我们还以为里面死了人。”男人越说越气,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走出卫生间,边朝门外的几人招手,“神经病,走吧,浪费我们时间。”
“等等,”有人若有所思,越过男人来到白雪芹的面前,问道,“林杏儿,秦琴死的时候你在她身边吧?”
白雪芹拼命摇头,“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她绝望地喊,“我什么都不知道。”
“嗤,”男人笑了一声。
问话的人皱了皱眉,他弯腰蹲了下来,与白雪芹平视。
在他蹲下的时候,白雪芹看到了他的正脸,她立马就认出这个男人——他就是那位在上一次把她拖回二楼,途中又甩了她一个耳光,最后又殴打了她一顿的古山。
看着他的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白雪芹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被埋在脑海深处的死亡经历又再一次被翻出,窒息的感觉又再次爬上了她的全身,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古山对白雪芹的情绪一无所知,他特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软起来,“林杏儿,你先冷静一点,我们都没有恶意——”他伸出手,想搭上白雪芹的肩膀,以表达自己的善意,不料白雪芹反应相当激烈。
“啊——啊——她死了,她又死了,这里有尸体,这里又有尸体……啊——”她尖叫起来,一把甩开他伸出的手,捂着耳朵闭上眼睛,“……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啊——”
“什么又死了?不是只死了一个人吗?你……”古山被白雪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开口想安抚,但白雪芹并不领情。
“啊——”她一副不听的样子,一边尖叫,一边使劲摇头,“啊——救命——救救我——”
她不停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聒噪极了。
“行了,别折腾了,”早已走出卫生间的男人明显不耐烦了,他烦躁地嘲讽道,“有什么好问的,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女人都特么吓疯了,你还能问出个什么来?”
“是狼杀的吧,”一名从头旁观到尾的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双手环胸,慢吞吞地补充,“既然是狼干的,就算问出点什么来——有那么重要吗?”
古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想到刚才自己想扮作温柔知心大哥哥,让林杏儿信任自己,好从她的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谁知林杏儿根本不领情,如今在几人面前闹了好大一个大笑话,顿时心情就不好了,表情也淡了下来。
他站了起来,白雪芹以为古山要对她做什么,又大声尖叫起来。
“啧。”
古山走出了卫生间,与门外的其他人一起离开,边走边说着什么,他们头也不回,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在浴缸中使劲尖叫的白雪芹。
白雪芹叫了好一会儿,等双耳嗡鸣,气竭停下的时候,卫生间门外已经空无一人,甚至门外卧室的人都离开了。
门内外都静悄悄的,她仿佛被所有人孤立抛下,成了整个旅馆唯一活着的人。
白雪芹不觉轻松,反而忐忑不安,直觉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神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绷紧了。
不会的,他们任由我躲在这里,都当我不存在了,这一次我不会死的,不会的。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腹部剧痛起来,她低头一看,衣服上漫出好大一滩的血,鲜血从衣服底下汩汩冒出,下一秒,她的肚皮裂开了,内脏伴随鲜血散落在浴缸各处。
白雪芹痛得想喊出声,这时喉间一痛,她一口气没喘上来,眼前一黑,喉咙处先是出现一条清晰的血线,慢慢的血线越来越大,犹如一张裂开的婴儿嘴巴,她慌乱伸手想去捂,鲜血仿佛喷泉一般,溅在浴缸和地板上。
“……玩家7号获得全员投票出局,现在进行公开处决,玩家7号身份是——”
“——狼。”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
她的脖子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往后折,视觉180度颠倒,她的脖子“咔吧”一声,顿时断了气。
她又死了。
卫生间内的时间缓缓流动,下一秒,整个空间的时间静止了,不止是卫生间,整个旅馆的时间都静止了,在大厅内,在房间内,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们,他们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一动不动,连呼吸与心脏都停止了。
只听见一声轻微的时针跳动的“咔嗒”声,所有的人与物件都保持着一致的速度慢慢倒退,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被喝光的水杯里的水从饮水者的嘴里“流”回了杯子中,又慢慢回到了水壶中,最后“流”回了水龙头里;被吃掉的早餐重新出现在了碟子中,又慢慢回到了锅中,变成了正在烹饪的样子,最后回到了冰箱;旅馆内的人以一种倒退的姿势回到了属于他们各自的房间里,卫生间里的白雪芹,四散在浴缸内的内脏慢慢飞起,重新回到了她的肚子里,血液倒流,折断的脖子回归正常,卫生间浴帘拉开,门被关上,白雪芹倒退着回到了双人床,她躺下,盖好了被子。
床头柜上的闹钟回到了2点50分。
“咔嗒”一声,闹钟的时针变成了2点49分。
倒退的时间停止了。
下一秒,时间重新缓缓流动,只听见又一声“咔嗒”声响起,2点49分变成了2点50分。
白雪芹从床上睁开了双眼。
她看见的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