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一排排墓碑林立。
一个人影快速穿梭在土堆间。
长欢的脚步也没有迟滞,以气带步,紧随其后。
渐渐的,前面的人体力不支。
绿珠立刻抓住机会,一个跟头翻到了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长欢和初雪一左一右,堵住了她的后路。
缓了缓气,长欢盯着眼前白纱遮面的女子。
疑惑道:“鑫桐?”
果真是她。
“你回来了?”
长欢看不清对面的表情,只觉得她格外低落。
见来去之路都被围住,她也放下逃走之心。
“是,被你猜中了,我不得不回来。”
长欢一怔,当时自己说过,她现在的自由是因为司马琰放她自由。
“他要你来这墓地,做什么?”
初雪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
鑫桐也没有隐瞒,“来祭拜姚副使。”
长欢面色一变,姚副使早因刺杀死在宫中,怎么会埋在此地?
司马琰会有那么好心,还留他个全尸?
长欢故意装傻:“姚副使没了?”
只见鑫桐一脸古怪,上下打量长欢几眼。
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荒诞不羁的笑。
“你还被蒙在鼓里吗?”
长欢故作不解:“什么意思?”
鑫桐的眼神像看见了一个笑话。
“姚副使为他做事多年,因为一点小事就被贬去绝字堂,专门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心软,一次次被打压,一次次被丢弃........”
“姚副使终于奋起反抗,结果就是死无全尸。”
“什么绝字堂,什么百花深处,什么你我,什么他们。”
“斗不过他的.......”
她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将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随即仰天大笑着越过绿珠。
“明月照,孤坟起,谁人断肠处,梦醒香消.......”
不知为何,长欢觉得她的笑带着悲怆,似乎下一秒就要撞碑而去。
鑫桐的话,揭开了所有表面的宁静。
长欢只觉得一阵眩晕。
初雪暗暗扶住她,不再言语。
两个白衣女子站在墓前,长久地沉默,看着燃烧的纸钱出神。
长欢对鑫桐的到来,有着隐隐的不安。
初雪斟满酒杯,长欢同她一起敬在墓前。
长欢动作放缓,神情紧绷。
脑海中思绪万千,想了想,干裂的嘴唇嗫嚅道:
“谢家买凶杀人,莲子为了护我,万箭穿心而死。”
长欢一字一句道出,眼前不断浮现起那天的景象。
莲子口吐鲜血,就在她的怀里,一点点没了生气。
长欢不忍地低下头:“这是我欠莲子的。”
语气中更是十分懊恼:“我从来没深究过,绝字堂与司马琰的关系,才让他顺水推舟,害死了莲子。”
“这是他欠莲子的。”
“我和他早晚有清算的一日。”
“曼陀罗香的事,我们暂且按兵不动。”
长欢端起酒杯一拜,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初雪继续加了一把纸钱。
火苗翻动,化为灰烬,又渐渐熄灭。
***
天气晴朗的午后,蓁蓁正在内室休息。
碧落来回禀,“那婆子已经到了。”
上次库房外议论主子的,其中一个侍女是姜婆子的闺女。
这姜婆子是王老太太身边伺候的老人。
长欢便让碧落寻个理由,将她寻来。
还未等长欢落定,那婆子的声音就急切地传出来。
“我家莞娘呢?”
碧落疾言厉色斥退她:“县主到了,姜嬷嬷还在想什么?”
只见那妇人眼神滴溜溜地一转,面上渐渐收敛。
“听说莞娘病了,奴家着急了些。”
“莞娘是家生子,没干过重活,没受过什么苦.......还望夫人,县主慈悲。”
长欢没有理她,兀自坐到主位。
慢悠悠地喝口茶水,这才居高临下地睨着那婆子。
“既然莞娘娇贵,在祖母那好生养着便是,姜嬷嬷将她送到我府中作甚?”
这话驳斥得婆子有些羞愧。
长欢也一点面子也没给她,继续道:
“还是说莞娘是祖母派来的?”
姜婆子瞬间慌乱,“这,这可不是,奴家是觉得大人这更有前途,才将莞娘送了过来......”
长欢闻言,恍然大悟一般。
“原来如此,是给王大人做妾更有前途吧?”
姜婆子忙不迭地狡辩:“奴家哪敢啊,大人和县主新婚燕尔,琴瑟和鸣.......”
长欢冷冰冰地打断她:“无妨,若是莞娘愿意,本县主也乐得成人之美。”
姜婆子又是一愣,脸上有些意料之外的欣喜。
不过在看到长欢的表情后,立马清醒,急忙跪倒在地。
“莞娘资质平平,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此时,绿珠那边传来一声尖叫,“娘!”
姜婆子一下便分辨出来,“莞娘!”
“不要啊......”一声比一声尖锐又刺耳。
时不时还有别人的责骂声,拳脚声传来。
长欢看着隔空相认的二人,脸上甚至生出一丝厌恶。
姜婆子意识到县主并非那般好糊弄,惊慌失措地跪行向前。
碧落上前一步,牢牢将她挡在那。
长欢低头拨弄着指甲,昨日染的不好,有些褪色了。
下次该换个大红色,才配得上县主的张扬跋扈。
莞娘不知怎么了,痛极一般惊呼:“啊!”
姜婆子见长欢不肯松口,疯了一样地指责起长欢。
“你身为县主就能草菅人命吗?”
长欢缓缓抬眸,眼中一片冰冷。
“姜嬷嬷你真是有趣,不过府中一两个侍女,本县主还拿不得主意吗?”
一句话,滴水不漏。
既没有暴露自己,又起到了威慑作用。
姜婆子大惊失色,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饶。
长欢无奈地摇摇头,“本县主做不得主啊......”
姜婆子猛地给了自己两巴掌,面上几乎要哭出来。
“是奴家,胡说八道,请县主责罚!”
长欢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本县主责罚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莞娘又大叫了一声。
姜婆子三魂失了七魄,一直在求饶。
长欢见时机成熟,“既然如此,本县主有一事,不得其解,不知姜嬷嬷能否解惑?”
“县主高抬贵手,奴家一定知无不答。”
很好。
长欢终于引出自己的问题:
“当年大人瘫痪一事,你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