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
冯胜被一队军兵押着,坐在马车上,已经远远望见了淮河。
这一把冒险一搏,最终失败,他感觉一切都是天意。蓝玉明明已经必死无疑了,偏偏各种巧合救了他。……
此时,
望着悠悠的淮河,映照着残阳,他忽然惨笑,喃喃说:
“朱元璋啊朱元璋啊,你留下蓝玉就会好?呵呵……等着瞧吧……我可要好好活着,看着你老朱家的下场……”
这时,
有士兵忽然喊起来:
“有皇差?!”
啊?
冯胜顿时面如土灰——
难道真要杀我?
没过多时,
五六个宫人和两个锦衣卫拦住车驾。
“冯胜接旨!”
冯胜下车跪在地上:
“臣接旨。”
“诏曰:冯胜贪图纳哈出寡女之美色,几坏大局;及蓝玉受降,彼又遣濮英击元军,置辽东大局于不顾。咱本来许汝在凤阳安身,汝一路上又颇多怨言,咱岂能饶你?着冯胜、付友德赐死。冯胜尸骸仍至凤阳高墙埋葬。钦此。”
啊?
“朱元璋!我草拟吗!”
哈哈哈哈……
冯胜顿时狂笑,向天嘶吼:
“狠毒啊,太狠毒了!哈哈哈……”
押送他的军兵一路上听他抱怨,有的还掺和了几句,想不到竟然被皇上知道了?这不说明军兵之中就有锦衣卫?
这时又听冯胜疯癫狂笑,一众军兵顿时毛骨悚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瞬间僵住——
这皇上也太狠了!
竟然不准归葬?
尸骸都要留在凤阳……
这时,
两个锦衣卫端上来一个盘子,斟好了一杯酒。
“冯胜!上路吧……”
……
数日后,
夕阳西下,
燕王和姚广孝已经在北平庆寿寺。两人在后山踏着衰草,看着如血的残阳,又是一番感慨。
“军师,冯胜、付友德都赐死了……”
沉默,
姚广孝沉默好一会儿,才娓娓说:
“这些人原本也活不了啊……要是早早称病不起,什么也不干 ,子弟家人管得严一些,也许能活……”
呵呵,
“军师啊,可这谁受得了啊?他们这些人,不是元军出身,就是水贼、山寇,谁肯就范?这冯胜算是最厉害的一个了,连父皇都差点被他蒙在鼓里了……”
嗯嗯,
姚广孝也感慨:“他们和蓝玉一伙,是彻底翻脸了,大战之后,才是危机开始之时啊……”
“军师,本王都以为冯胜能活,想不到还是死了……”
朱棣很奇怪为什么老朱忽然变卦了。
这时,
姚广孝看看四下无人,还是压低声音说:
“听说是皇上收到了濮英的供状,什么都招了……皇上在奉天殿大发雷霆,说要千刀万剐……许多宫人老远都听到了……”
哦……
怪不得?
朱棣这下才明白,于是扭头问:
“那,那供状是蓝玉搞出来的?”
嗯,
姚广孝点点头:
“说是说濮英被女真野人抓走,实际上却是蓝玉的人冒充的……还把冯胜强娶纳哈出寡女的事也说了……”
“我就说,哪来的野人?”
朱棣忍不住怒骂:
“蓝玉啊蓝玉!你简直坏透了!冯胜、付友德都是国公,就这样惨死,你蓝玉的下场一定比他们还惨!”
这时,
姚广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殿下,这是胡惟庸近日给我的密信,说是要抓蓝玉的把柄,他好发动朝局,让蓝玉罢职……”
哦?
朱棣拿过来看了一遍,嘿嘿一笑:
“胡惟庸倒是看得毒啊,早料定冯胜必死了……也好!淮西那些人就坐不住了!胡惟庸说得好啊,蓝玉班师回朝之路,就是鬼门关!军师,我们布下的眼线耳目也该有点收获了?”
嗯嗯,
姚广孝嘿然一笑:
“已经有了,贫僧以为可以做做文章……”
啊?
“军师快说!”
朱棣一脸兴奋。
姚广孝又掏出一封信,指着开头的地方,低声说:
“殿下你看,这里是主公二字……”
主公?
反了!
蓝玉真反了!
但他们却不知,此时此刻,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个小沙弥正在砍柴,他就是苏尘在庆寿寺的暗桩之一。
……
蓝玉大军正在南下,已经到了淮安附近。
各地的营军、卫军回去之后,此时的大军仍有四五万人,大部分是云贵、两广、两湖的卫军。这批军兵要在南阳一带才能分开,各回驻地。
大军走走停停,蓝玉不断跟人告别,几乎每天都有宴席。苏尘跟着温祥卿、徐本仁,看着蓝玉这排场,也是哭笑不得,又十分担忧。
这日午后,
大军正要拔营。
苏尘突然收到暗桩情报:
【冯胜亲兵暗桩回报:冯胜、付友德已经毒酒赐死,尸骸只准葬在凤阳高墙之内,不准立碑……】
同时,
隐藏在皇宫里的暗桩,说得也差不多,说老朱大发雷霆,整个皇宫人人都听到他在大骂冯胜。
我草!
老朱这得有多怒啊?
只能葬在凤阳高墙之内?
连死了都不能安生?
“唉,冯胜啊冯胜,你这个死老六,都快比得上我了,老朱怎么会让你好死啊?”
这时,
苏尘想起辽东战局,冯胜这个死老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把全国都耍得团团转,蓝玉两次差点丧命不说,连自己都差点被他搞得没办法,简直太可怕了!
这种人,老朱要让他活着,那就不是老朱了!
不过,
苏尘也有一点感慨——
最后的催命符,一定是濮英的供状,换句话说,这次是两个老六之间的你死我活的互坑,最后还是自己赢了……
“我也是没办法啊,冯胜啊,以后老子多照顾一下你的家人就是了……你这人蹲坑那么狠,能苟十几年,也的确让人佩服……”
他一边感慨,那边已经拔营而起。
这时,
他忽然耳边一响:
【叮!】
【紧急预警!检测到蓝玉即将被告发僭用“主公”称谓,涉嫌谋反,请宿主及时处置!】
尼玛!
怎么回事?
苏尘一下僵住了——
这是班师回朝啊!
这都不让人安生?
人可是安邦定国、荣归故里啊!
你们就这样搞?
此时此刻,
苏尘望着徐徐而行的大军,蓝玉拖来的乃儿不花的车驾帐篷,在日光下闪着 灿烂光芒……
“作死犯啊……”
他想了想——
能够告发蓝玉用了“主公”称谓的,那就只能他的义子在少数场合的称呼。毕竟蓝玉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称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