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就是海市蜃楼。
“建安十年秋,涽王薨,葬于宁……”
舒白梅小声的念着一行字,这行字她还是能够认得,毕竟行走江湖,还是要能认得几个字的。
只是建安是谁的年号,她就懵逼了。葬于宁的这个宁,也不知道是指哪里。转头看着女尸问道。
“建安是谁的年号?宁是在哪里?”
女尸莫名的看着她,沉思。
小老鼠说道:“这个大金棺是真的金子做的吗?发财了!”
舒白梅飘过去,越过层层白衣骷髅,轻飘飘的落在了棺椁的前面,棺椁居然没有灰尘,干净如新一样。
这就有些意思了,谁擦的灰啊,这么勤快!
舒白梅抬头看了看四周,漆黑的,除了火把把自己的脸照的通红之外。
女尸则死死的盯着棺椁,她能够感应到四周的环境,竟然还有些让它很亲切的东西。
它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期待。
一股阴冷的气息,随着石门的打开,早就开始在地宫的正殿内氤氲。
小老鼠有些害怕,瑟瑟的想要躲在一旁。
它对周围的环境是最为敏感的。
缩在最边上的柱子旁,跪在地上,屁股撅起来,脑袋四处张望。
一旦事有不谐,便从旁边的石门溜之大吉。
女尸长长的吸了一口阴冷的气息,大补一样的还打了一个嗝。
惹得在棺椁前面的舒白梅回头,狠狠的瞪了它一眼。你这样是不是显得你特别的能啊?
女尸不理她,继续感受着清新的阴冷寒气。
不过舒白梅也对这阴冷的气息很熟悉。
这是遇到了以前的同行了。
以前作为女鬼的时候,她就喜欢这种气息,而且还能随时随地的影响这种气息。现在虽然脱离了鬼躯,但是这种曾经的感受还是非常熟悉。
“嘻嘻……”
“咯咯……”
“哈哈……”
……
地宫的四周似乎有女人的嬉笑的声音,由远而近,近了却又像是耳边,又像是在遥不可及的地方。
声音在地宫里飘荡着,飘忽着……
笑声仿佛甩不掉的梦魇。
小老鼠已经吓得将头都埋在裤裆里了,这是它自认为最为安全的姿势。都得差点将人皮都甩下来。
总感觉身边有什么,但是又怕抬头看。
即便是眼角从趴着的头的边缝往外瞟一眼,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如影随形的额附骨之蛆的感觉。
不舒服、恶心、浑身不对劲……
小老鼠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出来,在临滨镇当一只快活的小老鼠不香吗?
舒白梅并没有受影响,伸出手,一只手搭在了棺椁上。
入骨的冰冷瞬间从棺椁上传过来。
棺椁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觉醒,还有带着很愤怒的情绪。
舒白梅回头看女尸。
“这些笑声很烦人,你就不能清理一下?姐妹,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搞钱啊!真不知道你跟在老爷身边都学了些什么。”
那些阴冷的飘忽的笑声确实很烦人。
在灵魂与意识的边界之间。
甚至都还没有形成灵魂的意思,带着一点点的能量的波动发出来的声音,很烦人。除了能够制造出让小老鼠瑟瑟发抖的气氛,还能做什么?
女尸嗯了一声。
忽然就张开嘴巴,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啸声。
就像是在之前在云州城内的那个地宫里一样。
尖锐的啸声犹如一场风暴,顿时席卷了整个地宫的角角落落,那些还在嚣张的笑声,忽然之间就被雨打风吹去了一样。
戛然而止。
连站得密密麻麻的穿着白袍的僵直的尸体,忽然之间也被啸声的风暴,吹得连白袍都没有了,赤果果的干尸挺立,还有一些干尸干脆被声波侵蚀,变得脆弱。
“轰!”
……
接二连三的倒塌的声音。
差不多一多半的挺立着的干尸,忽然之间就坍塌了下来,倒在地面上,真正的成了一抷尘土了。
干尸的啸声似乎让棺椁内的东西显得非常的焦躁不安起来。
棺椁忽然之间开始震动。
舒白梅将手放在棺椁上,说道:“安静一点,别那么暴躁!”
棺椁内的东西竟然真的就安静了下来。
舒白梅转头看着女尸笑:“你看吧,这种东西,你只要好好的和它沟通,就能有不错的效果。”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嘭!”
棺椁的盖子突然之间冲天而起。
随后棺椁内传来了一声“吼”的嘶吼声,一个黑影从棺椁内腾空而起。
舒白梅反应很快。
盖子冲起来的一瞬间,她脚尖一点,整个人也飞起来,一只脚就点在了棺椁的盖子上,随即盖子猛然下坠。
刚刚将身子探出来的影子猛然被棺椁的盖子砸下来。
“嘭!”
棺椁的盖子盖上了,那要冲出来的东西又被压了下去,重新盖在了棺椁内。
“吼!”
棺椁内的东西挣扎,撞击,发出“咚咚”的声音。
但是被站在棺椁盖子上的舒白梅压着,竟然不能动弹分毫。
“看到了没有,是个什么玩意儿?”
舒白梅问女尸。
女尸在黑影子窜出来的时候就看清楚了。
“僵尸,长满毛发,能飞,估计是飞僵。”
这时候女尸的分析是非常精准的。
呆在张正道的房间里的时候,它也不是闲着的,有时候瞟一眼道长看的那些闲书和道书,里面对这些玩意儿还是有记载的。
舒白梅诧异。
“这江湖上还能出现僵尸?”
女尸:……
舒白梅看了沉默的女尸一眼,点点头。
“也是,你都这样了,出现僵尸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如果能够出现僵尸,说明这地方有聚阴的作用啊!能够让尸体不腐,这个涽王还真是会选地方。”
“吼——”
棺椁内的东西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安静点!”
舒白梅怒道。
“没人教你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别打岔吗?”
脚在棺椁的盖子上轻轻的一跺。
顿时就看到棺椁一顿,随即里面就安静下来了。
这一脚,一股从无垢之躯中发出来的精纯的内息犹如一股滔天的巨浪一般,将棺椁内蠢蠢欲动的玩意儿给镇压住了。
僵尸?
女尸也是僵尸,又不是没见过,自己以前还是鬼呢,一家的。
“涽王是个什么玩意儿?”舒白梅继续说道,“这里看起来陪葬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这么穷的吗?”
这一句话准确无误的进入到了棺椁内。
然后棺椁内的东西就发怒了一样的猛地撞击棺椁的盖子。
即便是舒白梅用内息镇压,安静了一下之后,又开始猛烈的撞击棺椁的盖子。好像真的是什么激怒了它,让它不惜忍受被内息镇压的痛苦,也要撞击。
舒白梅不能理解,朝女尸看过去。
她认为女尸和僵尸都是尸体,应该有很多共同的语言和理解。
女尸凝视着她,缓缓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它很穷!”
舒白梅一愣,随即点点头。
很有这种可能。
看看自家的那个道长就知道了。
你可以说他不懂爱,也可以说他很菜,但是就是不能说他没有钱。这是一个人最后的底线和倔强了。
舒白梅“哦”了一声,不由得质疑起来。
“说你穷也不是瞎说的啊。你看看你的这些陪葬的东西。不是石头雕的,就是死人变成了骷髅,还被我的姐妹一声吼,全都成了粉末了。连……连那个银子都没有几锭,不是个穷鬼是什么?”
棺椁内越发的愤怒,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
要不是舒白梅站在上面压着,早就一头撞出来了。
“啧啧,你发怒也不能改变你穷的事实啊。”舒白梅继续叹气,“穷,就得认!”
“有——钱——”仿佛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两个字。
这可怜的,硬生生把一个不会说话的僵尸,逼得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