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屏气凝神的看完全程,呆愣的看着皇上走出去身影,眼神写满了惊滞。
这…就这么走了?
这璋嫔娘娘这么猖狂,皇上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走了?
连忙小跑着跟上,眼神还似有似无的看向屋内人影。
煞星终于离开了,屋内一下子舒展起来。
蔡嬷嬷脸色苍白还没完全恢复,边指挥着人清理乱局,边过来扶苏南初:“娘娘,您这是…闹哪出啊…”
苏南初烦的很,不想说话,气鼓鼓的往屋里走。
蔡嬷嬷连忙跟上去:“娘娘,您说那话也太冒险了…”
她听的都冷汗直流,最后她家娘娘把桌子都掀了,皇上竟然愣生生都忍下去了。
苏南初舒一口堵在胸口的气:“你也见了,我不是没认错,也服软了,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瞧瞧我这手腕,他攥的,痕迹现在都没消。”
蔡嬷嬷连忙过去扶着给揉揉,心疼道:“那娘娘也不能在皇上面前掀桌子啊?”
苏南初冷哼一声:“肚子里孩子掀的,不是我掀的。”
“就他这德行,这孩子生出来还指不定啥样呢。”
蔡嬷嬷脸色僵了僵,这借口找的:“娘娘,唉,您太冲动了,这是皇上没在意,若是在意了,您这可是直接杀头的大罪。”
苏南初眸光暗了暗,看着一直担忧,放不下心来的嬷嬷,并不想解释太多,只道:“嬷嬷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不过就是赌一把罢了,如果沈璟之真的对她有意,那应该更想看见她“冲动”,毕竟她可是亲眼看见他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
如果对她无意,以对方重恩的性子,即便她这么猖狂,大概率也会留她在宫里安然无恙半生。
就是吃糠还是吃米的区别。
随后想到什么,抬头:“我之前有个菩提珠,嬷嬷有没有见过?”
沈璟之给她之后,她一直塞在包裹里,后来辗转,不知道丢哪里了。
蔡嬷嬷想了想,把烛影叫了过来,一开始的时候是烛影近身伺候的多,她应该知道一些。
烛影行了个礼,在脑海里寻着记忆,最后想起来了,在一个骨灰盒里翻出来了那串菩提珠。
苏南初连忙拿过来,拍了拍上边的骨灰。
上次出行捧着骨灰盒不方便,她就装了一小包,等下次去别的地方,她在带着阿纭去瞧瞧。
“这还能洗干净吗。”苏南初巴拉了巴拉发现有些粉末卡缝隙了。
烛影看了看,有点为难道:“娘娘,菩提珠这种东西最是金贵,尤其你这还是莲花菩提,平日沾不得灰尘的,您怎么能将菩提同骨灰放置一起。”
平常盘玩的时候,带点尘土都会影响菩提的色泽,更别提这东西,已经不知道在那里边放了多久了。
苏南初用衣服蹭了蹭,确认弄不下来,才开始回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因为要搬宫,这珠子没地方放,她怕再跟圣旨一样弄丢了,就把盒子打开放进去了。
“算了,也不打紧。”苏南初吹了两下,找蔡嬷嬷要了个剪刀,把串珠的绳子剪断。
珠子一个个弄下来,用手帕包住。
一颗,两颗…七颗…
正好七颗大的,这些小的不要了。
她把珠子递给嬷嬷:“明天开始,如果外边不封宫,每天给皇上送一杯菩提泡的水。”
“啊?”蔡嬷嬷颤颤巍巍接下来,菩提还能泡水?
看出来她的疑惑,苏南初笑着解释道:“就用井水,把珠子放进去就好,里边放着皇上的菩提珠,李德不敢不送进去。”
“皇上的菩提珠?” 蔡嬷嬷吓得更哆嗦了,低头看着那珠子,突然觉得沉了不少。
这…她家娘娘就这么给剪了?
“他给我了,就是我的。”苏南初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沈璟之给她菩提珠的用意,干脆也不想了。
给她当个通行证,也不算毫无用处。
顺便勾勾沈璟之的恻隐之心,今天他没有继续计较,她觉得他多少还是有点喜欢她的。
既然喜欢,她也不能作的太过头,示示好,说不定疙瘩就开了。
没办法,直接说爱太假,不说他又过不了那一关。
只能想点别的方法了。
蔡嬷嬷呆愣在原地半晌,拿着这堆珠子,最后叹口气,收好,准备明天照做。
自家主子规矩不怎么学,歪门邪道倒是挺多。
不过也不得不说,她这位娘娘是真得圣心啊,在皇上面前掀桌,皇上都还能忍得住。
………
昭华宫。
自沈璟之走后,屋内一片寂静。
夜已深了。
林洛水依旧在原地不知道笑什么,宫女担忧的凑上前:“娘娘…”
林洛水摇了摇头,人影已经走了很久,可是她还是一直看着门口,目光凄凉:“瞧,他算计本宫,都懒得背着本宫。”
宫女担忧道:“娘娘,您是这宫里为数不多看懂皇上的人,皇上对您必然同旁人不一样。”
这宫里妃嫔很多,但是很少能有她们娘娘这么看清皇上的。
“说不定,皇上也只是在跟你赌气。”宫女又道。
林洛水呵了一声:“他也跟璋嫔赌气,怎么不曾把璋嫔也送到人前。”
无情就是无情,找什么借口。
“这就是皇上,这就是父亲一直效忠的天子。”这样的皇帝,国家之福,但是却是她们后宫之祸。
“本宫一开始入宫,是真的只是想着平安度过一生便好,但是皇上他…”
他身上总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去靠近…
她林洛水很少有敬佩之人。
甚至觉得有些男子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她林洛水足智多谋。
可是直到她遇见了这个男人…
她亲眼见识了,什么叫帝王谋略,什么叫做君临天下的气魄,从绝境爬上来的人,身上却没有一点落魄过的痕迹。
她想起来那日,她父亲对她说的话:“洛儿,当今皇上根基未稳,难免对咱们林家有忌惮,你是林氏族内唯一的嫡女…入宫也是为了咱们林家的未来…”
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说:“所以就把女儿嫁给一个有着那样肮脏背景的人?”
没人知道当时的二皇子沈璟之在杂役房经历了什么,但是也没人不知道,他肯定受尽了屈辱。
她林氏百年世家,名门啊!
即便他沈璟之最后拿了帝位又能咋样,那些黑历史,又有谁能真正抹杀干净。
她是世家出身,世家最在乎清誉…
后来她又是怎么爱上这个男人的…
忘记了…
从第一眼,被对方气质的惊艳,再到对方浑然天成的矜贵疏离吸引。
然后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那句“所以就把女儿嫁给一个有着那样肮脏背景的人?”就变成了“这就是杂役房爬上来的皇帝吗?”
她渐渐也开始变了,开始争宠,开始想获得男人的注目…
现在说她没爱过皇上,怕是自己都不会相信。
她自嘲的笑了笑,掀开自己袖子看了看自己的守宫砂。
“本宫在想,若是那日侍寝的时候,本宫没有说出来那句只想求安身之所的话,现在本宫肚子里是不是也会怀上皇上的骨血。”
她也没想到,当年她故作矜持,清醒聪慧的一个举动,会让她这辈子都没了侍寝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