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耶娜的课上得还算顺利。现在还处于学年初期，一半的课程都简化到近乎荒谬的程度了。
她发现自己走神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不少，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要操心的事儿确实更多了。
翠妮蒂……可太让人操心了。
她从“握手”平台上挣了不到两千美元，还有一千美元别人欠着没给她。这点钱……根本干不了什么大事。
她基本上算是五个孩子的单身母亲了。
就给自己买衣服来说，即便她的品味相当保守，随随便便就能花出去两百美元。
要是她主要吃拉面和便宜饭菜的话，自己一周的伙食费大概要十到二十美元。
要是把这些花销乘以六，算上她自己和姐妹们的份儿，那可就是……一大笔钱了。
或许她可以这儿省点儿、那儿省点儿。也许可以找份兼职工作。
对学生来说，做兼职挺普遍的……她希望如此。
下课了，她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吸收到这堂课一半的内容呢。
这就更有理由之后找时间学习了。
西耶娜现在的朋友数量和刚开学的时候差不多，而且不想和别人打交道的理由倒是多了一倍。
所以她匆匆赶回宿舍，她得给姐妹们弄吃的，威逼利诱她们去洗澡，然后做些作业，或许还得提前预习一下功课。
她还得给阿莱娅·伊阿克塔打电话呢。
然后，她打开了宿舍门。
她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空的花生酱罐子，旁边是一台闪着银光的烤面包机，上面满是沾着花生酱的指纹。
地上扔着个面包袋，看样子面包屑都被舔得干干净净了。
犯下这桩“罪行”的嫌疑人们此刻都舒舒服服地堆在床上，肚子、胳膊和腿横七竖八地露在外面。
“搞什么鬼呀？”西耶娜问得合情合理。
翠妮蒂……至少是其中一个翠妮蒂，从其他人身上探出头来，咧嘴一笑。“你好呀，最佳姐姐！”
她欢呼道，“你想加入我们吗？”另一个翠妮蒂扭动着身子挪到一边，在床上腾出了一块差不多够西耶娜躺下的地方。
“不，”西耶娜说，“不，我不想。”她关上了门。“这烤面包机是从哪儿来的？”
“找到的。”翠妮蒂说。
西耶娜暗暗提醒自己，以后绝不能让她们和警察打交道，“那你是在哪儿找到的？”西耶娜问道。
又一个翠妮蒂揉了揉眼睛。“楼下呀？”
“你们偷了公用的烤面包机？”西耶娜问。
“它就在那儿呀，”翠妮蒂为自己辩解道，“面包和花生酱也是。现在它们都是我们的了。”
西耶娜一时把自己的烦心事都给忘了，主要是因为眼下有更棘手的事儿要处理，“好了，所有人都下床。”她说。
这话招来一阵抱怨声。
西耶娜指了指其中一个脏兮兮的翠妮蒂，又指了指浴室，“去洗澡。”
“洗澡！”那女孩喊了一声，就跑过去了。
西耶娜原本还以为在洗澡这事上会多费些周折呢，不过不用为此争执一番倒也挺好。
“好了，泰迪，你还记得我给你指过洗衣机在哪儿吧？”
泰迪耷拉着脑袋。“我不想洗衣服，太无聊了。”
西耶娜指了指她那沾满污渍的床单，心里无比、无比希望那上面只是沾着花生酱而已。
“那你之前在床上吃东西的时候就该说一声呀。你在这儿年纪最大呢。”
泰迪嘟囔着，但还是开始把床单扯下来了。
“雅典娜，去洗漱一下，然后帮泰迪的忙。”西耶娜又转向剩下的翠妮蒂们，“你们俩，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一下。”
“哎呀。”两个翠妮蒂齐声说道。
西耶娜瞪了她们一眼，然后发现烤面包机不见了，“烤面包机哪儿去了？”她很理智地问道。
就在这时，浴室里传来一声响亮的电火花爆鸣声，灯一下子全灭了。
“哦，不，”翠妮蒂说，“我死了。”
“你说什么？”西耶娜问道。
房间现在暗了不少，但还没暗到她看不清翠妮蒂两张脸上那困惑表情的程度。
翠妮蒂旁边有个身影开始发光，接着又出现了一个身体，穿着和另外两个一样的衣服，“什么情况？”西耶娜又问了一遍。
难道现在她有四个翠妮蒂了？
“我死了，”三个翠妮蒂都说，“烤面包机先生不喜欢水。”
西耶娜走到浴室，猛地把门推开，迅速扫了一眼浴室里面的情况。
淋浴喷头还在喷水，水正溅到一台冒着烟、亮闪闪、满是肥皂泡的烤面包机上。
“什么呀？”西耶娜又重复了一遍，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水龙头关上了。
“没事儿的，”翠妮蒂们说，“只要我还活着，就死不了。”
西耶娜感觉头开始疼了起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不用洗衣服了？”泰迪问道。
有人敲门。
西耶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大步走过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她和隔壁房间的女孩萨姆面对面碰上了。“有事吗？”她问道。
“哟！你们这儿也停电了呀？”
“嗯，”西耶娜说，“你，呃，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萨姆耸了耸肩，“有人一次性给太多玩具充电了？我也不清楚。我打算走楼梯下去一层。那儿有一帮家伙，他们可乐意通过重置电闸来展示自己有多爷们儿了。”
“你知道怎么弄吗？”西耶娜问道。
“知道呀，我又不傻。不过我可不想在没灯的情况下在这楼的地下室里爬来爬去。
我冲他们笑一笑、抛个媚眼，就会有人去弄的。”她看了看西耶娜身后，“你没事吧？你看上去挺心烦意乱的。”
“我……挺好的。”西耶娜撒了个谎。
“好吧……那，注意安全之类的。”
“嗯，谢谢。”西耶娜说。她关上门，转身看着五个一点儿都不害臊的女孩。她都没力气去数落她们了。
“先别管洗衣服的事儿了，”她开口说道，泰迪欢呼了一声。“就现在先不管。至少等来电了再说。”
泰迪又噘起了嘴，“我们……得想想翠妮蒂的事儿，还有……嗯。”
“哦！”翠妮蒂说，“我的超能力就是我永远有三个身体。所以我死了还能再活过来。
我都不用洗衣服或者干别的事儿，只要死一次，就能又穿上干净衣服了。”
西耶娜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这话了，她决定还是算了。
“你知道吗？我觉得也行。每次都会在你附近生成一个新的……你吗？”
“那不是新的我，只是另一个我罢了，”翠妮蒂说，“我觉得我身体少的时候，好像会变笨一点。也许吧。这真的很难说清楚。”
她的三个身体都托着下巴。“我要不要再死两次，这样就不用洗澡了呀？”她皱起眉头，“可我喜欢洗澡呢。”
西耶娜考虑了一下用自杀来逃避洗澡这种做法的可行性，然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千万别这么做。实际上，尽量别死，好吗？”她都没想到自己得把“不许死”加到宿舍规矩里，可现在还真就有这必要了。
电来了，灯啪的一声亮了起来。“哎呀，真倒霉。”泰迪抱怨着，又开始收拾毯子了。
西耶娜上下打量着翠妮蒂。“你们几个能互相看到对方看到的东西吗？”
翠妮蒂眨了眨六只眼睛。“能呀？”
“哪怕另一个你不在身边的时候也能？”
“可所有的我都是我呀。”
“好吧，”西耶娜说，“那这样吧，你们中的一个跟泰迪和雅典娜一起去，盯着点儿，另一个……就留在这儿，要是有什么麻烦就跟我说一声，行吗？”
“我能做到！”翠妮蒂欢呼道，“我们干活的时候能抱抱吗？”
“要不这样，你们中的一个先去洗澡，另一个留在我这儿，然后再换过来。”
“哇哦，那我一下子能做三件好玩的事儿呢！”
西耶娜有些担心了。
她走到床边，叹了口气坐下了。翠妮蒂爬上床，挪了挪身子，坐到了西耶娜的腿上，双手搂着她的腰。“好舒服呀，”翠妮蒂嘟囔着。
西耶娜开始轻轻拍着翠妮蒂的头，就好像这女孩是一只超大号、瘦巴巴的猫似的。
她的耳朵确实软软的，小小的。她……要操心的事儿可太多了。真的是一大堆事儿呢。
西耶娜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着手了。
不过，这会儿还算挺安静的，而她挺喜欢安静的，安静挺好的。
“我们得给你弄套服装。”西耶娜心不在焉地说道。
翠妮蒂倒吸一口气，抬头望着西耶娜，眼睛睁得大大的，兴奋得几乎要放光了。“我能扮成强盗吗？”
“一个……强盗？”西耶娜问道，“就是那种入室抢劫的那种？”
翠妮蒂点了点头。“强盗很酷呀，因为他们能找到各种各样的东西。我能当个很棒的强盗，再背个大袋子，把我找到的东西都装进去。”
西耶娜拍翠妮蒂头的动作停了下来，揉了揉鼻梁，“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