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我来给你指引。
——耶稣
这天傍晚,小钟正忙着扒饭,苦哈哈的东武林盟主饿着肚子,千言万语好商量着从马匪处讨来了一碗生硬干巴的青稞饭,含糊不清问了一句:“天神使徒?是什么人?”
铁忌道:“西方众神山,有神坐镇诸天,神之下有天子门,天子门翘楚乃天之子。这天之子代天巡狩,教化世人万灵,可是在三年前,在西方,有人言称这天之子是个骗子,一把火烧死了他,这天之子不是个一般人,对他的十二位弟子道,三年以后必会复活,他的十二门徒扛着他的棺椁行走天下,历经人生百态,今夜就要经过此地。”
小钟双眼亮起了光彩,“借此事件,挑动马匪暴动?”
“正是如此。”
小钟立即开始摩拳擦掌,正此时,有个两人队的马匪火速奔了回来,高声叫嚷,听声音,是在喊“警戒!警戒!”。
铁忌目视远方,轻声道:“他们来了。”
小钟丢下碗,挎好刀,率先动作,留下一句“分头行动!”
铁忌一言不发,不需要问他如何分头行动,因为他很清楚。
他们早已默契无间,一个眼神就可以明了对方心意,他们的这样一个组合,是这世间极好使的一把杀人利剑,极霸道的一把夺命快刀。
小钟冲进部落中,寻到领头人老罗,老罗因他与狄鹰熟识,与他也颇多交集,小钟将铁忌的情报说与老罗,老罗当即分发命令,遣个两人小队快马报与绿洲知晓,进行沿途警戒,其余人手整装备战。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伙八十人的马匪整装完毕,分列部落,骑着马等候,那一头就有乘着紫电金光行来的十二门徒,当中有一口木棺,需八人合力共抬,其余四角左右又分列四人,人人手捧大书,书文中有金光闪耀,隐约瞧得见有文字徐徐飞升,煞是热闹。
老罗惊道:“这是个什么光景?怎么像是天上神仙?”
小钟道:“我看也像,咱们须静观其变,能不动手则定不要动手,看他们高鼻深目,是西方蛮夷,我略通外文,可先行交涉,交涉无果,再图一战。”
“成!全赖钟兄弟了!”
待十二门徒临近,恰被列阵备战的马匪拦住去路,这是一伙不愿惹事的使徒,考虑绕道而行,小钟岂能叫他如愿,立即策马向前,拿吐字清晰的外文与之交谈,一句“哈楼,好屋阿友”便打开了话匣子,一番交流,发现与铁忌所言相差不多,小钟眼珠一转,问他这一行人,是否知晓狄鹰?
这狄鹰二字夹杂一串外文之间,小钟又特意提高音量,马匪均听得分明,不觉竖起了耳朵,要一听究竟。
门徒自然不曾听说过,小钟言称狄鹰是荒漠君主,听闻有异邦途径,准备率大军来捉,这一群马匪是来助他等对抗狄鹰,门徒一听,执意要与狄鹰见一见,以所学教义感化狄鹰的封闭统治,小钟取出铁忌早为他备好的罗盘,指点道:“一路向北,不要偏向,约行三四百里就可见到一片绿洲,那便是狄鹰居所。”
门徒谢了他,扛着棺椁赶路,要去会一会狄鹰,目送他一行人远去,小钟就要回头,忽觉脚下异动,定睛细看,是条粗壮沙龙在沙地下蜿蜒爬行,忽又冲破沙土,昂头向天,一见之下,众人均大吃一惊。
只见这竟是条粗蟒,通体金黄,粗约水桶宽窄,长则有数十丈,那硕大头颅几乎抵得上一个大帐篷。
老罗惊吓莫名,急呼喝弟兄们操家伙干仗,此时有个漂浮飞升的大字落于大蟒头顶,贯入心胸,大蟒竟温顺乖巧起来,扭动着粗壮身躯随那十二门徒远去。
老罗后怕道:“这个乖乖,可是个不好惹的!”
小钟叹气道:“只怕狄鹰要遭殃了。”
老罗急道:“兄弟所言何意?”
小钟扯谎道:“你有所不知,我方才以外文与这群人交谈,得知他们的目标原来正是狄鹰!狄鹰久踞瀚海,暗地里做下了许多恶业,这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使者,你看那大虫,一张嘴,哎呦几个狄鹰都不是敌手。”
老罗“啊”一声,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小钟愁眉苦脸,道:“我与狄鹰是过命的好兄弟,尽管他做了许多坏事,却也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咱们统共有百十号弟兄,不如来个计策,救出狄鹰。”
老罗一听,来了精神,“钟兄弟说说看,怎么个计策?”
机不可失,小钟使出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老罗前往绿洲拖一拖狄鹰后腿,只需掣肘狄鹰,便是为伏杀狄鹰做好了准备。
……
夜幕渐深,小钟仍旧与马匪在密谋,铁忌则一路追随十二门徒,向绿洲进发。
行了十里地,门徒亦是凡人,自会疲累,于是停下休息,铁忌躲在沙丘后,静静观察。
就在他隐藏极好的情况下,脚下忽有动静,他见过那条大蛇破土而出的奇异景象,心下第一感觉便是如此,动作丝毫不慢,就地翻滚,回头一瞧,方才藏身之地果然就有沙尘漫天,粗壮大蛇冲天而起,一对眸子凶光毕现,血盆大口吐张,有细如蚊蝇的音波直刺人心,将铁忌冲击得脚步踉跄,几欲倒地。
这是蛇类生物最具特色的声波,发展至如此巨大,音浪也不知强悍了多少,铁忌是个资深杀手,左右权衡,便知不可力敌,只得迂回转圜,寻求良机以制敌。
他这厢出现变故,另一头歇息的门徒立即做出反应,四名手捧大书的门徒健步如飞,冲上沙丘,借力腾空,手中大书金光绽放,有阵阵深奥传唱,下一刻,就有道道金索不知从何处来,蜿蜒伸展,向铁忌捆绑来。
铁忌岂能束手待毙,手中剑出鞘,寒意大开,剑锋触及金索,金索如蛇,缠绕剑身,继而朝铁忌扑来。
这是一道有灵性的索阵。
铁忌左手捏剑指,指尖寸芒灵动,他的这一对指头虽坚韧不如利剑,威力却毫不逊色,触及金索,金索如蛇,倏忽避退,铁忌得以抽剑脱身,不与金索缠斗,本着擒贼擒王的意图,直奔那四门徒。
另一头有大蛇虎视眈眈,那能叫他如愿,扭动粗壮腰身,横空撞来,铁忌下意识后退,金索又从不知名处偷袭,一下子就缠绕住他的双臂,大蛇再度冲击,这一撞可非同小可,铁忌有如被数吨钢铁砸中心胸,当即吐出一口肺腑鲜血,狼狈倒地。
沙丘上四人再起传唱,有个不认得的外文字符出现,铁忌本能觉出一股压迫感,抬头一望,半空有一道巨大金门突现,金门虽紧闭,却也有了缓缓打开之迹象,只看一眼,他就明白这门决不可开!
铁忌拼却伤躯,执剑飞扑金门,冷晖七道踏将而出,冰天霜地,偌大一方战场瞬间如成冰窟,沙丘顶的四位门徒遭制,哑然失声,唯有大蛇短暂被制,瞬间冲破冰冻天地,扶摇冲天,尾随铁忌杀去。
铁忌一剑刺金门,剑意非同一般,自他出场至今,从未见他使出这样强势的一剑,他曾是天下闻名的第一杀手,是仅凭手中一柄弯刀便可破灭世界的至强王者,如今他只用一柄剑,使出他这一生最引为自负的一剑,去破杀那道天上金门。
金门感受到强烈杀意,剧烈晃动开来,就在剑锋触及门扉之际,金门倏忽大开,金光大放,有一道强劲罡风加身,铁忌猝不及防,被这厉害的大风贯穿躯体。
接下来便出现了一副十分怪异的景象,诸人抬头看,就只见到铁忌挥剑刺天门,却只是保持着这样一个动作,人却一动也不动,空间与时间仿佛都已静止。
诸人却不知,真正的铁忌已然进入金门,好似灵魂已经被抽离出去,在金门之内,他的面前正有个人与他相视不语。
这是个长发及肩的外夷,高鼻深目,面孔极英俊,是个叫姑娘见了便挪不开视线的美男子,他头顶金月,脚踏银河,手持天书,气态非凡。
铁忌见多识广,下意识吐出一句:“天之子。”
这美男子轻开口,语调淡然,却有深入人心的魄力,“本不到我降生时刻,突觉杀意凛然,为求自保,我只能提前复苏。”
铁忌问道:“你是耶稣?”
美男子道:“我以天的意志,救赎凡灵的死亡,你不该杀我。”
铁忌道:“我要假你之手,杀另一个人。”
“我要救人,不要杀人。”
铁忌何等英雄,笑道:“由不得你。”
耶稣却道:“你已身受重伤,与我一战,毫无胜算。”
早在荒城那一夜,与狄鹰并肩作战,狄鹰偷溜,铁忌独抗群魔,已落下伤病,如今与大蛇对抗,身体每况愈下。
这一点,天之子看得通透。
铁忌权衡左右,不觉已叹了口气,转身就走,耶稣在他身后,朗声道:“萍水相逢,没必要助你,可那狄鹰,我却很想见见他。”
铁忌道:“可要手下留情,别叫他死了。”
“一定。”
金门之外,铁忌回归,受不住金门反扑,一下子就掉落下来,沙土质地尽管柔软,如此之高摔落,任是神仙也遭不住,铁忌抖手甩剑,利剑先他一步落地,稳稳当当插于地下,铁忌使个巧劲,落于剑身之上,缓冲下坠之势,不至重伤。
四名门徒如临大敌,又要有所动作,空中金门传出异响,诸人又抬头看,只见头顶金月,脚踏银河的神人现世,十二门徒对此绝不陌生,纳头便拜。
十二门徒恭迎天之子,大书内金色大字漫天乱飞,可谓盛况空前,铁忌则默然离场,又去了那荒城,关注魔鬼动向。
子时甫过,已进入新的一天,后来的时光中,按西方纪元,这一日为圣主降诞日,由十二门徒普及,成为一个时代性的节日,世界人们共度天之子降生,喜迎新的救赎,而铁忌剑开金门这一夜,早已湮没于历史长河中,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