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仍在持续,空气中带着股湿润的泥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坍塌的废墟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顾峻带领着战士们争分夺秒搜查和抢救救援者。
救援整整持续了一天,等到远处天空黑压压一片时,战士们才得到了短暂的休息,震区不远处搭建了好几个简陋的帐篷,里边不少救援者都在里边休息,他们或坐或站,脸上身上全是血污。
顾峻咬了口早已冷掉的馒头,有些噎人,就着口水慢慢吃完了,他从衣服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他和舒云的合照,视线定定望着照片中笑得温和的舒云,指腹轻轻擦过舒云弯起的嘴角和带笑的眉眼,紧绷一天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显出几分柔情。
“哎,兄弟,想对象了啊?”顾峻的身边坐了个满脸络腮的男人,身材魁梧健壮,但满脸都是泥污,看不清五官,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大口咀嚼着馒头,应该是也是参与救援的人员,不过顾峻并不认识他。
顾峻回道:“是我的爱人。”
男人摆摆手,“说得谁没有似得,我除了我媳妇外,还有一个可爱的女人呢,你有吗?”
顾峻摇摇头,莫名的胜负欲让男人很高兴,吃东西的动作都快了很多,不过转而又叹息道:“不过我已经有一年多没看见我家小丫头了,听我媳妇说很调皮,跟个男孩一样,不知道我下次回去的时候小丫头还认识我是她爹吗?”
顾峻笑了笑,男人很健谈,顾峻从他的口中知道他是从另一个部队派过来参与救援的,叫耿峰。
“等这次救援过了后,我的军龄也满了,到时候就把媳妇、闺女全接过来随军……”耿峰说起这事整个人都精神了,没了疲惫感,声音洪亮,对未来充满希望。
“快,来个人,这儿好像有动静。”帐外有人喊道,耿峰要站起来,顾峻按住他,“你先吃饭吧,我去。”
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救援还没有结束,一个个担架抬着受伤的幸存者出来,人们或喜或悲,顾峻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但依旧被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震得心口发闷,人在自然面前太过渺小,太过脆弱了。
搜救犬在废墟上搜查着,“汪汪汪。”
顾峻上前,他趴在废墟上仔细倾听,能听见小小的动静,精神一振,大声道:“有人,快过来帮忙,动作轻一点。”
顾峻几人合力将一大块墙体挪开,刚看见一名青壮年带着期盼的眼神,“救,救我!”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叫声,有人大喊,“地震了,快,小心避让。”
顾峻抬头时,正巧一块混凝土块往下砸落。
“嘶。”舒云的食指被锋利的菜刀划过,红色的血珠流出,刺得她心底发慌,她挤出鲜血,用水龙头冲洗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明明平时这个时候她也一个人在家里,但是就是和现在的感觉很不一样,心底空落落的,没个着落,简单吃了顿饭,她便窝到了床上。
床铺一侧空空的,她侧身望着,不高兴地拿起顾峻的枕头啪啪一顿乱捶,“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发泄后舒服了很多,她翻出两人唯一合影的照片看了看,眼睛有些红。
她默默将顾峻的枕头扒拉到了怀里,紧紧抱着,幻想自己抱着顾峻的腰一样慢慢入睡。
一切都会好的。
舒云emoji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便满血复活了,不管怎么样不要让自己想太多,努力生活吧,舒云尽可能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七想八,状态好了很多。
田秀芬不放心舒云,中午做好了午饭,便到舒云家看看她的状态,“我刚煮了土豆炖白菜,给你盛点尝尝。”
舒云道了声谢,田秀芬看见她手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关心道:“怎么弄伤了啊?”
舒云:“不小心切到手了,好几天了都快好了。”
田秀芬见她脸色正常,心底稍稍放松了很多,不由道:“你能放宽心就好,你还算好的。”
田秀芬说起了从前的事,“我跟老高刚结婚那会年轻,老高的级别不够,不能随军,就留我在老家,一年到头见不上几面,实话说就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不瞒你说,我和老高本来还有个大女儿,好好的长大到4岁。”
田秀芬边说边比划,“就这么高,当时孩子发烧,我去地里了,我公公婆婆又是重男轻女的,根本不管孩子,说什么挺挺就过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小人儿烫得厉害,送去卫生院,孩子没挺过来,当时她一直叫着妈妈不舒服,我的心里苦的啊,当时真想跟着她一起去了。”
田秀芬的眼眶红红的,舒云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嫂子,都过去了。”
田秀芬笑了一下,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当时要不是肚子里怀了狗蛋,我肯定得跟老高离婚,后来随军了,老高和他爸妈闹僵了,好几年没回去过了,不过我知道他肯定每月都偷偷摸摸寄钱回去的。哎,不过算了,谁家日子不是这么过呢。”
舒云心中感慨,田嫂子平时大大咧咧,性格直爽的人,没想到心底也有伤疤,只能说各家有各家的不容易。
田秀芬不想让舒云可怜自己,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她又说起,“随军后,老高也是经常要出任务,每次他一出去我的心就没安定过的,有次直接通知我去医院,把我吓得腿都软了,反正做了军嫂啊,担惊受怕肯定是少不了,日子长了也就看淡了,你看我如今不好好的。”
是的,田秀芬的男人高营长也参加了此次救援。
舒云点点头,看着田秀芬离开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在震区中,穿着迷彩服的军人,白大褂穿梭在废墟中忙碌着,自从上次强烈的余震过后,不少救援者都受了伤,让原本艰难的救援工作更加雪上加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