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北疆虽与南疆差别不大,皆是由首将领兵镇守,但南疆一直以来,都无甚战事,所以历代首将,大多都以此地为过渡职位,到任便走。
也就余慎,待的时间稍久一些。
但北疆可不同!
自景国成立之初,北疆边防,便一直由历代韩家子孙镇守!
北疆虽常年与庸国战事不断,但景国作为,最强盛的三国之首,威慑力不小。
大多都只是小打小闹,极少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也正是如此,北疆的三十万大军,几乎可以算是,历代韩家之辈的传承!从未有过,他人插手北疆兵权的事情发生!
所以,当皇帝下了这道圣旨后,但凡长了脑子的都能猜到,天要变了......
若是韩家父子,老实交付兵权,那皇室便不费吹灰之力,收复北疆大军!
但若是韩家父子不肯呢?
想到这儿点,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无人知晓,珩王究竟是如何说服的皇上,皇帝又为何,会突然下达这样一道圣旨!
但不管众人心头的猜测是什么,景舒珩已经在,接到圣旨的第一时间,整装待发!
不同于景舒珩的束装就道,听到这一消息的景柏蕴,险些砸了书房!
景舒珩这一招,直接打乱了他所有的筹划,这让他怒不可遏!
原本,南疆余慎之事,虽已闹得满堂皆知,但事关不小,又值南燕大战之时,即便是想要处置余慎,朝夕之间,也下不了定论!
这样的话,他就能有足够的时间运作,派人顺理成章的,接管南疆兵权!
可如今,削弱韩家父子兵权的圣旨一下,这不是逼着北疆造反兵变吗?!
一旦北疆兵变,余慎与韩家父子勾结,那便是天翻地覆啊!
景舒珩他是疯了吗?!
景柏蕴整日苍白的脸,因气愤,都显的气色好了不少。
可周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闭了闭眼,试图压下,心头汹涌如洪水一般的情绪,却怎么都压不住。
于是干脆抬脚,一脚踹翻了,那价值连城的小叶紫檀透雕书桌。
书房中的下人,将头埋的更深,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极力降低存在感,生怕被当成了出气筒。
直到一刻钟后,景柏蕴才终于稳定住情绪。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紧咬牙关,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备车!进宫!”
即便知道,圣旨以下,再无回旋之地,他也要进宫!至少得弄清楚,景舒珩是如何说服皇上的!
景柏蕴这边儿怒火中烧,将军府上,听到消息的文楚嫣,同样气血翻涌。
半晌,才咬牙切齿恨声道:“他疯了不成?!”
春桃不敢随便回答文楚嫣,只能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今日一早,消息便在京中传开了。估计等不到圣旨到达北疆,消息就先传过去了。”
说着,她抿了抿嘴唇,更加小心道:“小姐,虽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这毕竟事关不小,若将军不肯领旨的话,轻则抗旨不尊,重则便是....”
她将那两个字咽下去,如同气声一般:“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文楚嫣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如今这个形势,景舒珩这一行为,直接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便是远在北疆的韩家父子,按照前世轨迹,也是要在两个月之后,才会起兵。
她确实没做好准备,但想必韩家父子,一定比她更加的焦头烂额!
因为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交出兵权;要么,起兵谋反!
前者他们自然不肯!可若是选择后者,明显时机未到!
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他们敢吗?
到这个时候,就连文楚嫣都拿不准,韩家父子到底会怎么选!
手中的锦帕,被她无意识的捏成一团!
这时,门房突然来报,西江月的掌柜来访!
听到这话,文楚嫣眼神锐利,如破空而来的箭矢。
她倒要看看,景舒珩究竟发什么疯!
在春桃的搀扶中,大步朝着前厅走去。
刚一进去,掌柜便跪在地上。
他的身侧,是盛广。
两人恭敬行礼,小心至极。
文楚嫣没让他们起来,坐在上首,凤眼锋利,气场强大。
不肖文楚嫣开口,盛广便膝行上前,深深垂首,高抬双手,恭敬道:“呈夫人阅。”
春桃上前,接过盛广手中的信笺,小心的送到文楚嫣的手里。
文楚嫣撕开信封,里面正是景舒珩写给她的!
见文楚嫣并没有牵连他们,盛广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更加小心谨慎,低声道:“夫人万请息怒,主子命奴才等传信告知,诛杀余慎之人,已经上路。”
“另外满成仁的孙子已被寻到,不日便会护其回京。”
“届时,还需劳烦夫人代为照顾一二。”
一边说,盛广一边偷偷看了一眼文楚嫣的神色,这才敢继续道:“南疆之事,主子已经派人密切关注,绝不会让南疆大军搅入北疆,夫人请放宽心。”
盛广说话的功夫,文楚嫣也将信全部看完。
相较于盛广口中的消息,景舒珩亲笔的书信,八成都是跟她致歉的废话!
文楚嫣压下心头的躁郁之情,冷着脸,责问道:“他这个时候,只身前往北疆,莫不是找死不成?”
盛广等人像是没听见,文楚嫣毫不客气的话一样,依旧恭敬跪在地上:“夫人放心!将军自有万全之策。”
文楚嫣冷笑出声,嘭的一声,拍在身侧那张酸枝浮雕案几上,“他有多大的能耐?能让自己在千军万马之中,可以保全自身?”
盛广无法回答文楚嫣的这个问题,只能叩首行礼。
见状,文楚嫣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闭了闭眼,半晌才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事已至此,文楚嫣也知晓,便是说再多也无意,只能摆手,示意盛广二人出去。
盛广两人自然看出文楚嫣余怒未消,但也无能为力,只能听话退走。
他们走后,文楚嫣才再次拿起信纸,垂眸又看了一遍。
其实抛开一切情绪来说,文楚嫣知晓,景舒珩这个时候突然发难,是最恰当的时机!
因为韩家父子完全没有准备好!削权的圣旨一下,无疑是将韩家架在火上烤!
或操觚以率尔,或含毫而邈然。
在韩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不管做出什么反应,都必不可免的出现漏洞!
只要抓住其漏洞,想要扳倒韩家,并不难!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费尽心力,就为了保住景舒珩的命,可不是让他千里迢迢,去北疆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