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栋哲，你就闭着眼睛写，也不能一道题都不对。”
再往后看，气更不打一处来。
“3+2你都能写成6，我抽……”
温和的林武锋都发火了，更顾不上给林栋哲打掩护。
宋莹寻着声就来了，看了一眼，眼睛都瞪圆了。
“你个皮猴子，墨水都喝到肚子里去了？”
嘴里骂着，手里没闲着，拳打脚踢对林栋哲进行爱的教育。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3+2都不会。爸爸妈妈，你们一定搞错了。”
林栋哲拿起暑假作业看了一眼，3+2果然写成了6，往后也都是常识性错误。
上面一连串醒目的叉号。
林栋哲懵逼了，看向林栋博，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
“啊啊啊！林栋博你个王八蛋，你骗了我。”
林栋博丝毫不示弱。
“林栋哲，你抄作业，就该给你个教训。”
“哼！”
宋莹打地更厉害了。
“林栋哲，你个皮猴子竟敢骂我是王八。老娘打死你。”
“不跟你哥学学好，人家只比你大两岁，咱买电视机，你哥就添了50块钱呀。”
林栋哲愣住了。
“什么？我哥赚了50。妈，妈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林栋哲一个健步跑到林栋博面前，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
“哥，你教我赚钱吧，我再也不骂你王八蛋了。”
坐在一边看电视的图南直接愣住了。
宋阿姨刚才说什么？
林栋博拿出50块钱？
屋里乱糟糟的，筱婷还在喊着。
“宋阿姨别打了。”
…
隔壁东厢房。
听到响动的黄玲感叹。
“大春节的，宋莹还在打孩子，也不怕沾晦气。”
不用问，打的也是栋哲。
门外一阵脚步声。
“庄老师，林工在家吗？”
黄玲听出来了声，连忙站起来。
“哟，一鸣来拜年了。”
一鸣把拿来的罐头放在了桌上。
“庄老师过年还判卷子啊。”
“寒假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屋里的凳子都搬到隔壁看电视，黄玲招呼一鸣去隔壁坐着。
屋里，正处于打扫战场阶段。
筱婷拿着扫帚扫瓜子皮，林武锋还拿着寒假作业。
林栋哲换了个姿势，抱着林栋博的大腿。
图南眼睛还盯在电视上。
庄超英进屋，端着茶杯坐在凳子上，跟一鸣客气着。
“一鸣，你们都是小孩子家家的，来坐坐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一会儿都拿回去。”
一鸣对小伙伴使了个眼色。
“没关系的，庄老师。我们之前来问问题，总是吵到小朋友。”
“宋阿姨骂得好，不对，还是栋博小朋友提醒得好。”
一鸣和他朋友人情世故了不少。
“我本想着考上大学再来拜访庄老师。落榜了，挺没脸的。”
宋莹心直口快。
“有考上的，那总得有没考上的。什么有脸没脸的。”
黄玲用手臂碰宋莹。
“你呀。总能把有道理的话讲出一副不讲道理的味道。”
林武锋打开了罐头，林栋哲闻了味儿跑了过去。
“去拿碗和调羹，拿六个。”
一鸣和向阳来的目的很明显。
一是为了感谢庄老师的辅导，人情世故方面。
二是是想寻求就业的机会。
一鸣是落榜生，向阳是回城知青，就业都挺困难的。
“我有个朋友，他也是落榜生，他写了封信给劳动局说工作问题。”
“劳动局的同志给了几条建议，其中一条就是发展个体经济。”
“就是去观前街玄妙观旁边去摆摊，卖些什么内裤袜子之类的。”
“我偷偷去玄妙观观察了几天，这些类似的小摊生意都很好。”
“他们都是边摆摊边躲。”
宋莹这才明白大儿子栋博上着学就能赚那么多。
摆摊零售倒买倒卖，虽然没棉纺厂的工作稳定，但赚得多。
但像栋博这样的小学生，上着学就赚钱的，还是罕见。
“我家栋博就……”
宋莹刚张口把栋博的光辉事迹说出来。
林武锋给她使了个眼色。
一鸣还能排队等工作，向阳这种知青真不晓得怎么办了。
知青政策虽然已经下来，苏州的政策也好，但苦于没有接收单位。
农村那边不放人。
林武锋感叹一鸣和向阳都学会人情世故了。
上次来还是愣头青，社会是个好老师啊。
看在罐头的份上，他提议道。
“向阳，我们班组正好缺临时工，高中毕业，28岁以内。”
“知青办说了，这种岗位还是先要紧着知青。你感兴趣的话，我等下给你拿些机械方面的书。”
向阳激动极了。
人情世故学会了，就是好办事儿。
林栋哲，林栋博图南和筱婷一人拿着一个碗吃罐头。
“一鸣哥哥，你刚才说什么？谢谢栋博哥哥提的醒，那是我提的好吧，我提的。”
林栋哲嘴里吃着罐头，说话都含糊不清。
这反射弧还够长的。
“对对对，栋哲小朋友也很棒。”
一鸣笑着解释道。
看来他妈说得没错，林家的这俩小孩，小的心眼儿都在吃上。
那样的话，最大可能是栋博教的。
黄玲和宋莹在织着毛衣，不时的插几句嘴。
“小孩子家家的，乱讲话。一鸣，你别介意啊。”
“没有没有，宋阿姨。”
向阳得知有机会能转正，更是高兴得很。
事办完了，他们告辞走人。走到门外，一鸣不动声色往栋博口袋里塞着什么。
等人走后，林栋博掀开大口袋，就看到一袋儿大白兔奶糖。
宋莹使了个眼色，林栋博赶紧跑回屋里。
送完人，林武锋提起来庄桦林。
“庄老师，我记得你妹妹也是知青的。她能回来吗？”
庄超英扶着近视眼镜，摇了摇头。
“她结婚了，在当地也有工作。不符合回城条件了。”
宋莹也想起来是什么。
“隔壁二女儿王芳，在农场里跟着上海知青结了婚。现在正闹离婚，先离婚返程之后再结婚。”
知青返城也是这个年代的特色。
因为人数多，工作安排跟不上，到处呈现就业难的问题。
“我妹妹就更惨了。她有国家分配的工作，就算离婚也回不到苏州了。”
林武锋感叹道。
“人啊，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
读书排在了最后。
庄超英可不同意这个观点。
“林工啊，要想出人头地，那就得努力读书，找个正式工，这才是出路啊。”
庄超英思想保守，停留在过去的观念。
相反，大学毕业生林武锋反而对孩子读书要求没那么严格。
…
客人们都走了。
宋莹一把拉住了林栋博。
“栋博啊，你跟妈妈实话实说，你的货都从哪里来的？”
一鸣和向阳能往返上海，一天内进货。
他个十一岁的小孩，从哪里进货？
“妈，你忘了，寒假暑假，还有平时回老家。”
宋莹想起来了。
“我说呢。你这孩子每次回老家都大包小包的拿。”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进的货啊。”
林武锋也回忆起来。
“怪不得你老闹着回老家。”
福建的小商品发达，价格便宜，也怨不得林栋博赚那么多。
林栋博捂着口袋拔腿就走。
宋莹在后面喊。
“栋博你干啥去？”
林栋博指了指手里的大白兔奶糖，说是给筱婷和图南哥。
林栋哲委屈的很。
“我可是你亲弟弟。”
林栋博头都没回。
宋莹敲了一下林栋哲的脑瓜。
“抄作业的不配吃奶糖。”
“一边待着去吧。”
林武锋看出来了端倪。
“宋莹。栋博这孩子精啊。”
宋莹愣住了，送个奶糖怎么就精了？
“难道不是因为栋博和图南筱婷亲吗？”
林武锋笑了。
“你这智商跟你儿子差远了。”
“栋博这是堵庄家人的嘴去了。他卖学习用品，怕人家往外传呗。”
宋莹恍然大悟。
“这个孩子，可真是成精了。”
……
时光飞逝，转眼又来到了夏天。
黄玲在院子里摆弄着蛇瓜，眼见它们结的一年比一年多。
没了当初的喜悦。
“这么多个怎么吃得完啊？”
宋莹头上戴了个卷发棒，被吵架声吵的睡不着。
得知是因为知青回城，导致朱家老三没法结婚，越发觉得日子无聊。
“吃不完的蛇瓜，干不完的活。玲姐，你说女人活着图什么？”
黄玲挥动着铲子，继续掘土。
“玲姐，黄鹤楼下周要开业了。我记得，筱婷的生日就是这几天吧。”
“要不我请你和筱婷下馆子吧。”
“就咱们娘仨，几个小子都不带。”
黄栋想起栋哲那个小馋猫。
“你能把栋哲甩掉？确定不带栋博吗？”
宋莹皱了皱眉头。
“栋博我倒是想带，林栋哲就算了吧。”
“眼看期末考试了，他前两天还问筱婷讲到哪儿了。”
“就他这个德性，怎么配吃好吃的？就只配吃巴掌。”
林栋博从屋里探出来个头，冲着宋莹小声说道。
“嘿嘿。妈，那你就不想带个能付钱的钱包？”
林栋博现在小生意做地火热，荷包鼓鼓的，说话也有底气。
宋莹立刻两眼放光。
“带带带。”
林栋博可是小财神，宋莹正愁榨不出他的钱来。
黄玲乐了。
“哈哈。宋莹，你吃顿好的还榨儿子的钱。”
宋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赶快换衣服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