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的到来。
为她和张燕求了一条活路。
太平道所衍黄巾军,黑山军,都是被摆弄的棋子。
袁绍想要将黑山军彻底握在手中。
张燕以及太平道所属的凝聚力,是他难以逾越的关键。
因此,张燕,张宁,杨凤,张白骑,左髭丈八这些人必须死去。
同样,黑山军对于刘牧而言,是必除的存在。
当天下靖平之时,这些人不管是不是刘宏的暗子,都没有存在的必要,打散黑山军的凝聚力,政安百姓,流民归治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才会对吕布说,张燕可死,黑山军可灭。
是夜。
天子帐中灯火明媚。
卫觊斟茶入帐,劝说道:“监州尉急报董卓行军而来,不如陛下先迁帐他处,留王卒,殿中两尉足矣。”
“不必。”
“朕就是为兖州而来。”
刘牧翻看着太平要术,淡然道:“只有兖州收复,东府军才能建设,南府军同样也是一般!”
“诺。”
卫觊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天子临阵,大汉这是迎来一位马背上的帝王啊!
刘牧研墨浸笔,抄录着太平要术的核心,准备重新编写太平清领书,沉声道:“伯觎,董仲颖明日便到了,你安生去休息吧!”
“诺。”
“望陛下早些歇息。”
卫觊作揖一拜,转身离开天子帐。
这一夜。
两尉厉兵秣马,着甲而眠。
一夜时光,睢水回响。
骄阳悬空之际,绿竹荫渚,菁菁弥望。
马蹄声从西北方向铮铮而来,肉眼所观之远,铺天盖地的烟尘笼罩着大地,裹挟人流迫近睢水。
“吁。”
董卓扯着缰绳,停驻在远处。
大军所有将领,尽皆眺望扎在河水对岸的营寨。
“啪。”
董卓神情肃然。
兀自翻身落地,按着腰间剑锋,一步步走向睢水河堤。
河对面的堤岸。
早已筑下木制渡口。
一抹身披十二章冕服的身影坐在大椅上,似乎等候多时了。
渡口上,更有殿中尉披甲持盾,列于左右戒备。
他毫不怀疑,如果没有数十步宽的河面化为天堑,那些猛卒会冲过来砍下他的脑袋去请功。
而他想要与天子一战,要么伐木造船,要么借助往东十里的渡桥过河。
“主公。”
牛辅御马而至,疑惑道:“好像是天子。”
“去找一艘船。”
董卓眸子闪烁,站在河堤上开始卸甲,并说道:“令各营往东三里开始休整,某要过去见他。”
“主公。”
“董将军。”
李儒,桥瑁,于禁等人脸色大变。
董卓抬眸扫过众人,淡漠道:“大军临河列阵备弓,天子便会避入营垒,这一条睢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天子准我们会战,我们才有会战的资格,不然等我们渡河,天子与王师早就撤离了。”
“诺。”
李儒等人屈辱的垂下头。
往东十里的渡桥,眼前数十步宽的睢水,都是能倚仗的地利,战争的先手权在天子手中,他们没有选择啊!
可笑一场战争,竟然需要求着大汉天子给予机会,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一个时辰之后。
牛辅领军带着一艘孤舟临近河面。
董卓深吸了口气,身无寸铁的迈上孤舟,任由船夫摇动船桨。
如今,他是求死之战。
可这场战争,也要看刘牧给不给机会。
若是不给,他会死在对岸,所谓的兖州主力退回城池固守。
不过,以他对天子的了解,会战能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放过。
“轰。”
孤舟没敢靠近渡口,而是直接冲上河堤搁浅。
董卓强行稳住身形,提着锦袍迈上河岸。
左右殿中尉按刀而立,眸子冷的如同定业刀锋一般。
短短十余步的路程,他走了不知多久,登上木制渡口之时冷汗早已浸透衣袍。
“末将董仲颖。”
“参见骠骑,骠骑万胜。”
董卓整衣肃容,作揖躬身长拜。
在他心中,刘牧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大汉天子。
而是在萧关战场挥斥方遒,可克敌御寇的大汉骠骑将军。
骠骑万胜,大汉万胜。
八个字,犹如刀劈斧刻般印在记忆深处,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神经,令人身心俱疲。
故而,‘骠骑’于他而言,远比‘天子’要尊崇。
“免了吧。”
“你已不是朕的将”
刘牧斜睨道:“携兖州各郡的叛军临河而来,还敢对朕持刃,你应当知道是什么下场。”
“末将有罪。”
“但骠骑是陛下。”
“可陛下已经不是骠骑了。”
董卓低着头,咬牙道:“末将有一事不解,孤身渡河求一个答案;此后骠骑想问罪便问罪,想伐罪便伐罪,无怨!”
“问吧。”
刘牧神情平淡道。
董卓作揖拜道:“骠骑,曾经可把董卓当作麾下的将领。”
“自然。”
“朕,节制天下兵马。”
“洛阳宫室操戈之前,你一直都是朕的将领。”
刘牧沉声道:“甲子年,朕初披甲,也曾想过天下何人可为将,天下何人可为敌,萧关之战以后方才明白,所有人皆可为臣,所有人亦可为敌,朕给过所有人机会,汝南袁氏一样,你也不例外,可你们不约而同走上与朕为敌的道路。”
董卓眸光黯然道:“末将不懂。”
“并州九郡烽火之时。”
“你是河东守备之将,可对?”
“你既知朕要去并州,且已经行至司隶,只要请战为将,或者早些驰援边关,朕都可以让你活下去。”
“请战,意味你还心存大汉,不想要外邦的铁蹄践踏诸夏!”
“可是,你没有请战,更没有驰援并州,在你心中朕不如大将军何进,或者说你没有做好背弃袁氏门生身份的准备。”
“所以,你自己走错了路,非是朕不饶你。”
刘牧看着面前的董卓,失望的摇了摇头。
董卓鼓起勇气问道:“可是段煨,华雄不是一样没有请战吗?”
“你是守备之将。”
“他们只是守备营的校尉。”
“你有得选,他们没得选。”
刘牧屈指将指尖玉韘弹在董卓面前,淡淡道:“你曾是朕麾下的将领,萧关之战教会你什么是敬畏,什么是寇敢持兵杖,王师必戮;明日,朕教你什么是天子克敌御寇。”
“谢陛下。”
董卓躬身再拜。
拾起木台上的玉韘,红着眼走向孤舟。
韘,射决也,所以拘弦;舍玉韘,便是不入阵杀敌之意。
犹如那日萧关之战,天子不会披甲入阵,教他怎么克敌御寇,便是允下明日会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