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域。
大汉了解颇深。
有太多的汉使西出塞外,并为此付出生命。
西域三十六国暂且不提,再往西的贵霜帝国,安息帝国,以及罗马帝国皆有记载。
刘牧心中算了一下时间,罗马帝国如今处于五贤帝时代。
几年后一场政变,使其成为雄踞西方的塞维鲁王朝,将兵锋抵至安息帝国腹地,几乎要触及贵霜帝国。
陈县胡商贩卖的奴仆,大汉亦有记载。
杨孚的异物志有云:瓮人,齿及目甚鲜白,面体异黑若漆,皆光泽……
“骠骑。”
“这胡商宰客啊。”
临街市铺外面,典韦愤愤不平的嘟囔。
一颗小青琅,在大汉算不得珍贵,凉州边军所产三十余钱。
这个铺子竟然敢要百钱,足比两石粮食的市价,不是宰客是什么?
“典韦。”
“物以稀为贵。”
刘牧抛玩着青琅,打趣道:“你可知汉五铢到了他的手里,换购蜀锦或者其他东西运回极西之国价值几何?”
“不知。”
典韦摇了摇头。
刘牧淡笑道:“百倍回报,这就是商路,有无数人前赴后继,不远万里而行商,一来一往便是千百倍的利润,可他们想要获得我们的货物,必须拿汉五铢购买,首先就要给我们卖东西,金钱是一柄利器,可以轻易瓦解一个国度。”
“嗯?”
典韦愈发的迷茫。
“年关之日。”
“你回家守岁,我回陈王府。”
刘牧将青琅递给典韦,笑道:“此物,当我送你的新年之礼,回家路上走一趟监州尉府,让人假以大汉商行的商贾多与胡商交易,最好能与他一同回国。”
“谢骠骑。”
典韦憨笑的收起青琅。
青琅价格不算太贵,但是骠骑所赠,可以作为传家宝。
以后生个儿子,叫小满,谷仓丰满,再无天灾人祸,天下永安,可以让小满把这颗青琅一代代传下去。
年关之日。
临近傍晚的时间。
街市行人匆匆,曹操却身心俱寒的站在冷风中。
若非曹嵩想要在朝堂中争权,为人子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年关之日奔赴陈国呈递名刺,只求见一见骠骑。
“孟德先生。”
一个王卒尉上前说道:“今日年关,骠骑定然回陈王府守岁,若是有召,会遣人去客驿传你,不必在此等候。”
“某明白了。”
曹操朝着府内作揖一拜,转身走向车舆。
“兄长,事情如何?”
街道上,曹仁满是急切的从车辕跳下来。
“难说。”
曹操摇了摇头,登上车舆道:“骠骑应该在陈王府,我们且回客驿!”
“好。”
曹仁叹了口气。
挥舞长鞭,驱车朝客驿赶去。
曹操翻看着族内收集的消息,阴郁道:“淮泗大量士人朝着荆扬流入,徐州又多了不少扬州士族,你知道吗?”
“兄长说笑了。”
“某常年在淮泗狩猎,怎能不知此事。”
曹仁点了点头,不解道:“三互法之下,刺史,太守,县令为流官,各府属官皆为本土士人,便是为了统计耕田,收取赋税,不懂他们为何要大规模的换地而治。”
“避骠骑。”
曹操合上书籍,心中多了几分惆怅。
朝中情势变化莫测,有无数大手搅弄州郡风云。
没想到曹嵩敢掺和此事,竟然想要调集钱财在西园购买三公之职。
三公列于九卿之上。
常人求之不得,可他并不觉得有多好。
三公位,会使谯县曹姓成为标靶,受天下士族围剿。
一时之间,他都看不清楚自家老爹到底要做什么,真的只为争一口气,证明曹姓并非是阉宦之后?
又一年年关。
子时正,丁卯至,年号中平四年。
这一年,刘牧十九岁,已是弱冠。
正月初一,各府司同榜新政,拟定浚通河渠,开垦荒田诸事。
正月初七。
曹操带着莫大的压力。
由王卒尉,引入骠骑将军府大堂。
袁基被杀,袁氏禁锢。
大汉宗室与士族决裂的苗头初显。
莫说是百姓,就连郡望豪绅,也不过是随风摇摆,朝不保夕的草芥。
谯县曹姓,是浪潮中随波逐流的沧海一粟,想要求存却得不到士族的以礼相待,只能投靠宗室。
“曹孟德。”
“拜见骠骑将军。”
曹操整衣肃容,迈入大堂躬身大喝。
“坐吧。”
刘牧居于上位。
伏案处理着各府司公文。
曹操没敢搅扰,而是行至右侧,掀袍坐在大椅上静候。
一刻,两刻,一个时辰,伴随着进进出出的官吏,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日西斜之际。
刘牧方才搁下毛笔,抻了抻双臂,笑道:“孟德,犹记你在洛阳所言,春夏读书,秋冬弋猎,这次年关之日拜府可是有要事?”
“骠骑。”
曹操连忙起身,恭敬道:“族弟曹仁在淮泗有些名声,常年聚众狩猎于山岭,年前发现淮泗士人大肆南下,故来陈国上禀。”
“所以?”
“你认为背后之人是谁?”
刘牧眼眸锐利,倚着大椅询问道。
“张温。”
曹操拳头紧攥,无奈道:“曹仁先传家父,故而曹氏,夏侯氏钱财尽皆抽调洛阳,数目超过万万钱,不才以为家父图谋三公之位。”
“如此?”
刘牧淡笑道:“孟德,既已退去,又何必踩入泥潭。”
“骠骑。”
“操,前来自荐求官。”
曹操行至大堂,目光坚毅的作天揖大拜。
凡是身负才智者,都能察觉大汉即将迎来一场血腥变革。
年少之时,他欲效张骞,傅介子,持节行于西域。
青年之时,受尽挫折,见大汉社稷倾颓,投身难救,故而辞官挂印,恨此生不能如卫霍征西,在漫漫黄沙中持戈猛击邦野。
这几年,他常叹辞官太过草率,未能追随骠骑平西寇,北伐关外。
君择臣,臣亦择君。
平天下动荡,唯有宗王之子刘牧可成。
汉王室危若累卵,或许可以借着这场大变重铸天下。
谯县曹操,愿意做骠骑先驱,纵然这条路遍布荆棘,需要有人以累累白骨铺陈,亦是无怨无悔。
“孟德。”
“你能进洛阳。”
刘牧没有给予回答,反问道:“万万钱,曹嵩求的可不只是三公之位,更有可能在为你谋划官职,甘愿就此放弃入列朝堂为公卿的资格吗?”
“臣不悔。”
曹操神情坚定,作长揖再拜。
刘牧从笔海中取出一枚青铜符令,压在桌案之上,沉声道:“若为我之掾属,赴徐州做刺史,当杀人。”
“臣可持剑。”
曹操上前捧起青铜符令。
骠骑符传,掾属所持信物,背面以獬豸狰狞为刻,正面上书【骠骑府掾属,令使曹孟德】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