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旺盛。
驱散了夜晚的湿冷。
但,张绣,阎行却目光锐利的盯着贾诩。
“不必如此警惕吧。”
贾诩有些惊悚,又有些胆寒。
提到刘牧,怎么两个人就和变了性子一样。
阎行冷笑道:“骠骑是救凉州于危难之中的人,看你的样子好似对他并不是很钦佩,莫不是已经如韩遂,边章之流,背叛大汉投靠羌胡!”
“怎么可能。”
“某就是有些唏嘘。”
贾诩摆了摆手,苦笑道:“某当年就是段太尉的郎官,早年还劝说他军伍之人,想要在朝堂立足很难,最终果然不出所料,亡于阉宦之手。”
“说骠骑呢。”
张绣神情平淡道。
对于段颎他佩服,但对于少年郎的刘牧他是向往。
大汉少年,凡是听闻刘牧之名,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宗王之子,大汉羽林监刘牧’,以及四箭定宛城的壮举。
可以说,张绣现在就是刘牧最大的粉头子。
“好吧。”
贾诩喝完稀粥,盘腿拂袖道:“骠骑将军早年入朝为质,某只见过他一面,而且还是随段颎入宫禀事,那时他受天子教导,不过很快就被请的儒士授学,那时候他很瘦弱,有些生怯,所以去年听闻他的名讳,某都没敢确定是否同一人。”
“原来如此。”
张绣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贾诩苦笑道:“某之所以离开凉州,就是因为这份赏军法令,此令之下必然血染西土,连州中的勋贵都不会例外。”
“为何?”
阎行心中猛然一跳。
阎姓,可是凉州的名门望族。
他与张绣相识于金城,不然以他的家世,怎么可能成为先遣军的一员。
“钱。”
贾诩面露复杂道:“此战是为了西土,为了整个凉州,朝廷早已赋税不更,能拿出多少钱财不知道,但绝对不会超过万万钱,你们想想此战之后赏军,钱从何处而来?”
“刺史府?”
张绣眸子猛然睁开。
“是啊。”
贾诩深吸了口气,骇然道:“朝廷出一些,剩下的必须让刺史府出,大汉王师,赏军法令,为了保护凉州而诞生,刺史府拿不出来,就要从各郡勋贵中捐赠,他们若是不拿出来,气势汹汹的平叛大军怎么能忍!”
“我不明。”
张绣摇头道:“骠骑为什么算计勋贵?”
“呵。”
“将军天真。”
贾诩摇头嗤笑一声,悲怆道:“一个北宫伯玉,一个李文侯,带着湟中义从胡和先零羌,怎么可能将边塞冲溃,更是打到了三辅,显然凉州勋贵作壁上观,对朝廷表示不满,因为段颎之后,凉州无人在朝堂立足,可朝廷三换太尉,三换刺史,都未能处理此事,所以赏军法令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不想出力,必须出钱。”
“这般啊。”
张绣倒吸了口冷气。
本以为是一场简单的战争,没想到竟然涉及这么多内幕。
贾诩再度说道:“更重要一点,耿鄙贪墨的军资从何而来,你又知道耿鄙赴任后,为何第一时间任用奸诈贪财的程球吗?”
“敛财。”
张绣复杂道。
贾诩点了点头,说道:“左昌耗空了刺史府钱财,宋枭赴任后无可用钱财募兵,所以就想了抄袭儒家经文,鼓动百姓以家国为先的办法,可惜失败了,耿鄙赴任后聚拢钱财,名声虽然差了不少,但还是募集了一些兵卒,只是还未等他发力,骠骑将军便来了。”
“某不相信。”
阎行摇头道:“若真如此,朝廷为什么要三换刺史?”
“庸才。”
贾诩嗤笑道:“儒家是给人看的,对治国并无益处,唯有高高在上的天子,才能看的明白此事,所以宋枭是庸才,换他在情理之中,可天子不敢给凉州拨调军费,因为层层贪墨下来,到了募兵时十不存一,所以骠骑将军才能从陛下手中取得钱财,来颁布赏军法令。”
“呼。”
张绣,阎行大松了口气。
二人直到现在,才明白去年到今年,凉州与朝廷到底发生了什么。
“儒学竟如此不堪啊。”
张绣抽出佩剑,在月色下闪烁着寒芒。
贾诩躺在河滩上,淡淡道:“儒学并非无用,而是被人篡改了,成为愚民的手段,可有些庸才想要用来治民,殊不知百姓只想吃饱活下去,此战之后凉州短时间之内将无人敢反叛大汉,这就是赏军法令的恐怖,以杀戮震慑邦野。”
“百姓呢?”
阎行不由问道。
贾诩侧目看去,沉声道:“这和骠骑将军有关系吗?”
二人沉默了。
是啊,治民和刘牧又有什么关系。
赏军法令,已经从凉州勋贵中攫取了钱财。
未来凉州什么走向,当是刺史府与朝廷的事情。
“羌胡。”
“捅破天了。”
贾诩呢喃着看向萧关。
一队队游骑汇聚,带着从各县乡劫掠的辎重在关隘前大贺。
北宫伯玉立于关隘之上,喝了口马奶酒,目光平淡道:“汇聚多少军了?”
“八成吧。”
李文侯淡笑道:“超过七万之多,除却先零羌和湟中义从胡之外,还有数万汉人,剩下的还从各地赶赴,不过我们派往三辅的游骑队损失不少,听回来人说汉军出营狩猎,逢战枭首,并且在陈仓关外堆砌京观。”
“该死。”
“汉人真的太过狠辣了。”
北宫伯玉面色阴冷道:“刘牧小儿,难道不怕我等在凉州大开杀戒吗?”
“可能不怕。”
李文侯倚着石墙,神情复杂道:“我们若只是劫掠钱粮,他们还能忍受下去,可若是提起屠刀,会让凉州所有百姓奋起反抗,他们只想活着,可谁不让他们活下去,想想匈奴什么下场。”
“呵。”
北宫伯玉伸手虚握,好似要把天上的星河拽下来,冷笑道:“大汉,维天有汉,天河之族,凌驾于我等尔玛人之上,此次必要击溃大汉,以黄河为界,割治西土,如此丰饶的土地,不应该只让他们统御。”
“当然。”
李文侯野心勃勃的附和。
大汉在这片土地上雄踞四百余年。
如今,当得从岁月中退场,因为他们已经衰落了,连他们的百姓都在奋起反抗,而尔玛人作为白石庇护之族,凭什么不能入场夺地?
土地,是白石赐予每一个尔玛人的圣物,不应该被大汉独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