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鹭怔住,“渡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带着一旁的云中钧脸上也有了些诧然。
商子裕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抬眸看他:
“叔父,昨日那顿家宴,你邀请我们前去,你以前最讨厌铺张浪费,可昨日,你却在殿中用了熏香,那香里下了迷药,而你提前用了解毒丹,所以我们都中招了,你却没事,事后,你让阿一把我们各自送回了房间,你可知道,老六就是玩毒的,他进去的第一刻便发现了……”
商子裕不想继续说下去,径直问道:
“你昨夜,出城主府,到底都做了什么?为何今日又有这么多人失踪?!”
云中鹭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嘴唇微微颤抖:
“渡儿,既然你都知道了,便不要再问了,叔父……也是有苦衷的。”
商子裕眼中满是失望:“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你对我们下迷药?我一直视你为亲人,把你当做父亲一般信任你,可你却……那些失踪的孩子,可都是一条条的性命!都是别人家中的宝贝,你,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只想知道真相,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那些失踪的孩童和少女,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云中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看着商子裕,缓缓说道:
“渡儿,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你和钧儿都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说罢,他手微微抬起,掌心有灵力乍现,却在下一刻,又销声匿迹。
他放下手,没去看商子裕的神情,直转身便要走。
商子裕还想上前阻拦,却见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云中钧眉头紧锁,拍了拍商子裕的肩膀,声音依旧温润: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爹昨夜出府,无非是有两个目的,一是他在独自调查失踪案,不想让我们涉险,二是,他当真如你所怀疑的那般,与失踪案有某种联系,但我更倾向于前者。爹对城中百姓的关爱,这些年来你不知道,但我都看在了眼里,他为云中城尽心尽力,不曾有一日懈怠。”
商子裕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
径直便离开了。
他和云中钧,向来水火不容。
如今更是半句话都不想说。
失踪案在云中城早已有三月之久,他云中钧身为叔父的儿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云中城上空。
商子裕离开后,云中钧独自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无声地笑笑,摇了摇头。
“阿一,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暗处有人显出了身形,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商子裕离开的方向,摇摇头,“属下不清楚,但副城主,不能再这么错下去了……”
月光洒落在云中钧光洁的脸畔,他抬头看着那皎月,轻叹一声:
“这两日月圆,他会有所动作,盯着些,实在不行,把人引过去吧,阿渡说的对,云中城,不能再死人了。”
阿一肃目,点头道是。
“回去吧。”
……
夜渐深。
夜空之上,满月如同一片璀璨的银盘,高悬于墨黑色的夜空。
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城主府上空掠过,只片刻便不见了身影。
府内静谧的有些诡异,只有偶尔的风声呼啸而过。
不久后,一道黑影停驻在迟夭的院子门口,大手一挥,结界便应声而碎,来人拿出一张破阵符,便朝那入口的结界丢去,阵法破裂。
屋内一片黑暗。
只有床榻上小小的一团,呼吸均匀而绵长。
黑影缓缓走进屋内,脚步轻盈的如同鬼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来到床榻边,静静看着床上熟睡的迟夭,眼中一丝嗜血迅速闪过。
手微微抬起,榻上的小姑娘便被他扛在了身上。
迟夭惊醒过来时,耳边风声呼啸,立马便发现自己是被人扛在肩上极速飞行,她望着脚下的高空,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脸色惨白: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黑衣人没说话。
迟夭强撑着心中的恐惧,侧过头来想看看这人到底是谁,却在抬眸的一瞬瞳孔巨缩,此人身上邪气冲天,竟然连面容都看不清。
她当即便用灵力攻击黑衣人,可那人却只在抬手间,就把她的灵力给化解了。
迟夭拼命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否则我师兄师姐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低低邪笑一声,“你那些师兄师姐?等他们找到你,一切都晚了。”
那声音低沉嘶哑,诡异地紧。
迟夭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刻,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她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一个山洞,洞壁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那黑暗中有无数眼睛在窥视着她。
她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周围也到处都是铁笼,里头关着的,似乎都是和她一样大小的孩童。
大大小小的呜咽声,让她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外头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说话,随着呜呜的冷风吹进来,忽近忽远,像是什么未知生物在痛苦呻吟。
正当她想起身看得更清楚一些,视线却一阵模糊,又陷入了昏迷。
而与此同时,云中城外,几道黑影闻声而动。
晏紫汐手中掐着金诀,没一会,空中便浮现出一条金色的丝线,若隐若现,她确定了方向,对周围几人说道:“在这边,走!”
城郊,四周的山峦像是狰狞的巨兽,高高耸立着,山谷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让那周围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山谷一侧,有一个山洞,洞口宛如一张黑色大口,周围的岩石参差不齐,像是尖锐的獠牙,在夜色下泛着冷光,令人胆寒。
几人一路追踪到洞口才停下。
地面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和腐朽的树枝,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晏紫汐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众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里头没有半分动静传来,一路也没有任何人阻拦。
越往深处,血腥味便更重几分。
而此刻,在他们身前,视野顿时开阔,那是一个巨大的洞穴。
可,所有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洞穴正中间,坐着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他们,口中振振有词,每吐出一个音节,周围那诡异的气息便越发浓烈。
他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邪气,那邪气如同实质般的黑色烟雾,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他身体周围,不断翻滚涌动,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而他四周,全是笼子,像是一张张绝望的囚网,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孩童,大多眼神惊恐,瑟缩在笼子的角落,有的低声抽泣,有的已经被恐惧折磨的眼神空洞,宛若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晏紫汐看到这一切,眼中满是怒意,手中阵法不过须臾便已结成,朝那黑衣人脚下扔去。
却在下一刻,那人轻声低笑着,缓缓转过了身来。
商子裕死死盯着那人,从齿间挤出两个字。
“叔、父!”
竟当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