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他们还不走，原本稍显平静的面容瞬间扭曲，眼中的恐惧与狂躁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而出，整个人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操控，突然又开始发狂起来：“出去！！出去！！坏人！！！”
那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歇斯底里的颤音。
“啊！！！不要过来！！杀人啦！！”
他的声音愈发凄厉，仿佛正遭受着世间最残酷的折磨，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是要驱赶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宇文华被这突如其来的狂躁吓得脸色煞白，脚下一个踉跄，连忙往后退，声音里满是惊慌与安抚：“别。。别怕，别怕，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此刻的他，脑海中一片混乱，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疯癫的儿子，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起来。
谁能想到，在朝堂上手握大权、翻云覆雨的一朝首辅，竟然被自己儿子拿捏得死死的。
他对二儿子宇文明厉声说道：“既然你大哥愿意在你这里，那你就好好照顾他，若是有什么闪失，就家法伺候。”
宇文明脸色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他拱手鞠躬，回答的声音沉稳而恭敬：“谨遵父亲之命。”
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又似乎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被父亲呼来喝去的生活。
宇文华不放心地看了宇文聪一眼，才转身带着一众家丁离开宇文明的院子。
见所有人都走了，宇文聪才从宇文明身后出来，脸上的紧张慢慢消散。
他的目光瞬间被桌子上的点心吸引，像是饿了许久的野兽看到了猎物，直接冲过去，一把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好吃，好吃。”
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嘴角沾满了点心的碎屑，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
宇文明见他这样疯疯傻傻的样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
好不容易将宇文聪安顿好，宇文明让随从在房间里看着他，自己则独自一人走出房门，他沿着院子的回廊，脚步匆匆，从院子后面那扇鲜有人知的小门穿过院墙，朝着苏玉的沁园走去。
一路上，寒风呼啸，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阴霾。
沁园，苏玉院子。
“公子，宇文明来了。”
不思在门口小声通知。
“让他进来吧。”
苏玉放下手中的事务，从桌案上起身，走到茶桌旁坐下，将火炉上滚烫的热水倒进茶壶中，沸水将壶里的茶叶冲开，原本蜷缩在一起的茶叶，在冒着热气的水中慢慢舒展身姿，像沉睡已久的美人被唤醒，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清脆而有节奏。
碧桃在门口通传：“公子，宇文二公子到了。”
“进来吧。”
门应声推开，宇文明振袍踏步进门，他的步伐沉稳有力，眼神中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忧虑。
一开门，他就看到苏玉拿着茶壶在慢慢倒茶，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是在专门等待他的到来。
他径直走到苏玉面前，拱手向苏玉行礼：“苏大人。”
苏玉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宇文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吧。”
宇文明颔首，在苏玉面前坐下，一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他面前。
“看来苏大人早料到我会过来？”宇文明轻轻挑眉，眼中疲惫消散了些。
“闲来无事，煮泉沏茶而已。”
苏玉轻抿一口茶，神色悠然，仿佛这一切都是偶然。
宇文明将面前的茶杯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清明，清香四溢，芳气袭人，好茶。”
苏玉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宇文明的眼睛缓缓说道：“好茶，当然是要与志同道合之人共赏。”
“苏大人怎知在下就是那个志同道合之人？”
“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敢明目张胆地在我们面前克扣银两，说明要么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认为我们对他们构不成威胁；要么，就是他们根本有恃无恐，有比他们更有权势的人在为他们撑腰，即便是我们去揭发了，也有人会将此事压下来。”
“宇文公子认为，他们更有可能是哪种情况？”
苏玉说的这两种情况，看着有所不同，其实内里是一样的。
至于更有可能是哪种。。。
宇文明反问道：“苏大人以为呢？”
苏玉笑了笑：“苏某以为，这两者都一样，不过，能为两位尚书大人撑腰的，想必朝中也找不出几个人。”
说完，她猛然收起笑容，看着宇文明的眼睛沉声问道：“不知宇文公子现在过来，是为了什么？”
宇文明心里清楚，苏玉这是在逼他站位，反正人已经在这里了，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般，将其父亲与朝中大臣的关系以及利益来往和盘托出。
“所以，这些救济银，首辅大人也有一份？”
苏玉皱着眉头质问。
宇文明一脸愧疚，仿佛提起这些事是莫大的耻辱一般。
“是，可我现在，根本没办法阻止什么。昨日，工部尚书钱大人就来府里找父亲，二人不知道商议了些什么，足足在书房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神情都很严肃。”
苏玉点点头，神情凝重：“看来，他们又有什么阴谋了。。。”
宇文明摇摇头：“父亲有什么事从不与我说。按理来说，就算是要贪污银两，也不会一下子拿走那么多的银子，若是陛下怀疑起来，定然谁都逃不了。”
苏玉也是这样想的：“想必这笔银子，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只是，首辅大人向来城府深，轻易不会外露什么消息，纵使我投诚几次，他还是不肯完全信任于我。”
“父亲他向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除非，你能与他站在同一条船上，让他手里有你的把柄。”
“看来，那几位大人，都有把柄落在首辅大人手上。。。”
苏玉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有把柄，那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