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奇墨带着人上了城墙让人不停的把水倒在城墙上,冻完了就浇水,冻完了就浇水,不一会儿,这处“泥巴墙”就变成了冰墙,比普通的墙壁还厚实一些。
他往下遥遥一望,就看到一身铠甲的赵慕清正在组织队伍撤退。
两人的目光遥遥相望,幽幽火把中,他的目光看不真切,却明明白白的流淌着坚毅和决心。
蒋奇墨心中复杂的感情越来越浓,又想起他第一次见赵慕清的情景。
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淘气的浑小子,每次跟着母亲参加宫里的宴会都会趁机偷跑出去玩,御花园里的金鱼又肥又笨,用树枝削尖做鱼叉,一插一个准。
好像正是秋天,院子里的桂花香正浓。他又偷偷甩掉宫人跑出去玩,正在把捞上来的金鱼一条条的掐死,谁知道一个小姑娘的头冒出来,好奇的问他:“你在干什么?”。
她长的非常漂亮,粉雕玉琢,打扮怪异,穿着橘黄黑花的四鹰纹交领袍,梳着垂脚璞头,腰捆真皮蹀躞带,还挂满了箭囊,弓囊,盔首刀。两条黑亮的麻花辫从毛领帽子下垂下来,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一样晶莹剔透。
这就是蒋公子第一次见到赵慕清,他看着她怪异的打扮,皱着眉问她道:“我在玩金鱼呀,你怎么打扮的如此怪异?”
她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一张白玉似的小脸上挂满了不屑,她开口说道:“你只会玩这些可怜的金鱼,算什么男子汉,有种的你去和群狼老虎试试。”
她说话有点漏风,下面的门牙少了两颗,还没长出新的牙齿,看起来有些可笑。
可她说的话一点都不好笑,蒋奇墨把那些金鱼都扔在水里,站起来,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女孩,不悦的说:“难道你打过老虎和群狼?”
那女孩仰起小脸得意的说,:“我每天都在练习骑马射箭,长大了一定能亲手射死老虎!到时候我就把虎皮铺在我母后的宫殿里,让所有去那里的人都能看到。”
蒋奇墨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公主吗?”
那女孩不悦的说道:“你什么眼神!怎么能乱说!你是谁家的孩子?”
蒋奇墨一时无语,被她的话整的更糊涂了。
他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说:“对不起了,请恕小子无礼,只是听你刚才说母后,还以为你是公主呢。”
那女孩轻哼一声说:“我看你身上也带着短剑,可也会些功夫?”
“不如我们来比试一下吧。”
不等蒋奇墨答应,竟是率先动起了手。
别看她比蒋奇墨矮了一个头,还是个女孩,可身手一点都不弱,几个标准的摔跤动作就把蒋奇墨撂倒在地。
她得意的说:“怎么样?我的师傅可是北漠第一高手。。。”
不等她说完,蒋奇墨就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两人顾不得说话,一阵拳打脚踢的缠斗在一起,她就跟个狼崽子一样,凶狠,敏捷,不知疲倦,两人一直打了个昏天黑地。
直到两个人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那女孩还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站起来,轻蔑的朝他露出一个我赢了的表情。
这处院子建的非常大,足足有几十亩地,林木青翠,湖区辽阔,假山巧石罗列,芳草萋萋。那些随行的宫人各处找着两人,听到有宫人焦急的呼唤声传过来,那女孩踉踉跄跄的走了,蒋奇墨强撑着坐起来,大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头高傲的回了一句:“你要记住了,我叫赵慕清。”
后来蒋奇墨只要进宫就会四处寻她,她的打扮还是那么怪异,有时候做小公子打扮,有时候做小女孩打扮,要不就是做些奇怪的外邦打扮,直到两人熟悉了以后,一起掏出牛牛放水,他才知道,原来赵慕清竟然和自己一样,是个男孩,而且还是皇帝的儿子!
原来那美貌驰名中外的贵妃最喜欢女孩子,做梦都想生个女儿,生了儿子以后,心有不甘,经常把自己儿子打扮成女孩的样子,以抚慰心中之遗憾,加上他从小身边都是宫女太监,这让赵慕清从小就有些性别认知障碍。
直到遇到了年龄相当,又有大哥气概的蒋奇墨,才彻底知道了自己是个男孩子,男孩子不能穿女孩子的衣服,不能梳女孩子的发型,从此以后赵慕清和皇贵妃抗争到底,严厉的拒绝一切女性装扮,才彻底摆脱了做洋娃娃和女装大佬的命运。
现在的他长的人高马大,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胄,长身而立,英挺笔直,俊美的犹如天神一般。
他的视线穿过纷乱的人群和战火,落在自己身上,平静悠远。
他冲着他仰起下巴,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容,嘴巴张开,做了一个口型无声的告诉他:“好好活下去!”
然后就毅然的转过了身,带着契丹士兵扬长而去。
。。。。。。
契丹将军的华丽大帐内,篝火烧的正猛。
一个彪形大汉吃着烤肉喝着酒,看着赵慕清不屑的说道:“大帅,这城里的人满打满算不到四万精兵,都不够我一个人带兵砍的,当初有些人信誓旦旦的说要带我们攻破皇宫,谁知道今天带人去攻了半天城,还不是灰溜溜的跑了回来?”
“再这样下去,援军说不定就要到了,还是要想想办法攻破城门才行呀。”
四周响起一阵附和的声音,这个百人大帐瞬间变的跟菜市场一样。
耶律洪丹的眼睛划过帐篷里的人,每个人都看了一眼,直到众人安静下来,才气定神闲的说:“他们的粮食,工具,火油,石头,弓箭都是有限的,只要我们把城围住,他们早晚会弹尽粮绝,到时候就跟荆州城一样,被我们一鼓作气拿下。”
那大汉一脸怒气,不悦的说:“可我就是看不惯一些人,巧言令色,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如把他的手下给我!只要给我两日。。。”
“闶阆”一声龙吟,这位驸马爷抽出自己的宝刀,对着面前的烤羊腿挥出了一帘刀影。
一阵轻盈的利刃切割声过后,这只油腻金黄的羊腿上露出一块平整的结缔肉,七片薄如蝉翼的肉片层层飞起,间隔匀称的弹跳到了空中,赵慕清倒转刀锋一插,七片羊腿肉整齐的穿在刀刃上。
“大个子,你的脑袋不比这个羊腿结实。”赵慕清慢条斯理的吃着刀上的肉片,眼角瞥着这位军官。
暴怒的军官刚想有所动作,耶律洪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人终是按下心里的不满,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耶律洪丹朗声说:“今天赵驸马比你们都要厉害,他带人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差点攻陷一侧城门,明天我打算再给他两倍的人和攻城工具,继续让他进攻那里。”
赵慕清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大帐里的人虽然也不满将军对他这样看重,可终归是没人再跳出来反对。
第二天一大早,号角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整整一百台巨大的投石车在契丹工兵整齐的号子声中,被推到了开阔的地上,重物篮上被压进了整块大石,这是调整射程的砝码,投石车需要它来控制射程,高高的拍杆被掰弯,有经验的投手正在计算投石的落点和覆盖范围。
不多时,一阵阵破空风响起,空中像乌鸦群一样黑压压的巨石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重重的锤击在城墙和城内的巨石,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深的凹坑,砸在城楼上的当场把城楼砸了个稀巴烂,“嘭嘭嘭”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落在城里的巨石要是正好落在自己这边的各种装备或者补给上,也是现场一片人仰马翻,要是有那倒霉蛋被巨石击中,瞬间就能被砸成肉饼。
一轮又一轮的石头对城墙和城内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持续打击。
“好准的射击精度!”蒋奇墨也不得不佩服敌人这些投石器的操作手。
攻城器投完石头,城外又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城墙边又涌上了潮水般的敌人,可敌人一到城墙就傻了眼,城墙上下全是厚厚的冰壳,城墙根下也是厚厚的冰,云梯根本就放不上去,人也站不稳。
耶律洪丹听到手下来报,忍不住破口大骂,气的连军报都扔了。
要不说冬天一般都不打仗呢,这还怎么打?
云梯用不上,只能派弓箭手对城墙上的敌人一阵猛烈攻击,人没射死多少,倒是给城里的人送去不少箭矢,气的耶律洪丹又一顿破口大骂,干脆鸣号收兵了。
一连两日他都不停的命人去附近的山上寻找合适的石头,进行投石骚扰,意图破坏城墙和城楼,双方进入了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