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铅灰色幕布所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寒风如同一头猛兽,在空旷的田野间横冲直撞,发出凄厉的呼啸声。
农庄的草木早已枯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凋零的枝叶在地上打着旋儿,仿佛在诉说着冬日的萧索与孤寂。
柳清漪一行人正准备从农庄离开,前往那处养花的庄子。
一辆装饰颇为考究的马车停在农庄门口,车身的漆色在这黯淡的天色下显得有些陈旧,马车上的帷幔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车夫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脸上线条硬朗,透着一股粗犷劲儿,可那一双眼睛却透着几分精明与细致。
此刻,他裹着一件厚实的棉袄,双手缩在袖子里,时不时地跺跺脚,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
待柳清漪、周姨娘等人陆续登上马车后,车夫下意识地往四周瞧了瞧,却没瞧见范嫣然的身影。
他心中顿时泛起一丝诧异,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中满是疑惑。
来农庄时,范嫣然小小姐是一起的,怎么离开时不叫上她?
但他也没多问,只是轻轻拍了拍马的脖颈,安抚了一下这匹在寒风中有些躁动的马儿。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被冻得硬邦邦的泥土路上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与这寒冷的冬日抗衡。
车夫一边赶着车,一边时不时地回头看向马车,心中的疑惑始终没有消散。
他十分爱惜自己的马,平日里照料得无微不至,到了农庄,第一时间去给马准备材料、饮水。
午膳时,他也只是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回去照顾马儿。
是以他并不清楚在农庄发生了何事。
他向身旁的小厮投去询问的目光。
“哎,我说,”车夫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嘴里呼出的热气瞬间在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今儿个嫣然小姐咋没跟咱们一块儿回来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小厮,眼神中满是期待。
小厮闻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内。
寒风灌进他的衣领,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然后他冲着车夫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嘴唇紧闭,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车夫见状,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他挠了挠头,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目光不自觉向后看了一眼。
这时,他突然想起周姨娘也在车内,可一路上周姨娘都没有提及女儿没有上车的事情。他心中“咯噔”一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莫不是嫣然小姐被留在此处受罚了?”车夫心中暗自想着,脸上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心里自责道:“你呀你,真是多事!
这大户人家的事儿,岂是你能随便打听的?”
他深知大户人家规矩繁多,稍有不慎就可能惹来祸端。
像范府这样待遇好,又能把下人当人看的雇主,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眼睛和耳朵,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
想到这里,车夫心中涌起一股危机感。
暗自思忖:“范府的小小姐犯了错误尚且要受罚,我可得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往后啊,一定要精进自己的车技,力求马车行驶得平稳些,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他再次检查了一番马车的状况,寒风刮过他的脸颊,如同刀割一般。
他拿起马鞭,轻轻一扬,马车缓缓起步。
庄子外的小路路况不是很好,坑洼不平,车轮碾过,溅起一片片尘土。
若是往常,车夫根本不会把这路况当回事,毕竟他知道夫人不是那种苛责的人。
可眼下,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同。
为了不让马车颠簸,他小心翼翼控制着缰绳,车速比平时慢了许多。
马车内,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气息,与外面寒冷刺骨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柳清漪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姿端庄,身上裹着一件厚厚的狐皮披风,眼睛微闭,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随着马车的晃动微微颤抖。
周姨娘坐在另一侧,低垂着头,头发有些凌乱,唯有略微红肿的眼睛无声地诉说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关节泛白,看得出她的内心十分不平静。
每个人都看着很平静,却无人开口说话,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柳清漪察觉到马车行驶得十分缓慢,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她并不想打破这车内的沉闷氛围,在她看来,慢一些也无妨,只要能在天黑前赶到目的地就行。
她再次闭上眼睛,她此举并非是有意逃避。
她坚信自己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也不觉得对周姨娘有所亏欠。
在她看来,如果真的放任范嫣然的性子发展下去,那才是真正地害了她。
但她也心知肚明,道理虽然如此,可当事人接受起来却并非易事。
人都是感性的,不是谁都可以那么理智。
周姨娘需要时间来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她索性留给周姨娘充裕的时间。
就在柳清漪一行人慢悠悠地赶路时,范府的另一行人已经早早地到了养花的庄子。
庄子里,虽然是冬日,但暖房里的花朵却依旧娇艳欲滴,五彩斑斓的花朵在热气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然而,此时的柳清漪等人还在路上,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