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门门外挂着白绫,白色的灯笼,牌匾上也挂着大白花,大门敞开着,里面布置得跟灵堂一样。
走进去后,丫鬟婆子们跪了一地哭哭啼啼,一口漆黑的棺材停在中央的位置,前面摆着灵位。
姜宛君看着这一幕腿有些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容顼年三人在后面走了进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大小姐,您回来了?”
管家看着姜宛君,急急忙忙走过来搀扶着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姜宛君一把拉住他,问:“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管家哽咽的说道:“老爷身体一直不太好,小姐失踪后老爷就急火攻心病倒了,一直不见好。之前收到容公子的书信,得知小姐安然无恙,老爷的病便好了许多。
可……
可是…许郡守发动兵变,他要招兵买马钱财不够,所以…所以希望老爷能把家产都借给他,老爷不肯,他就把姜家围了起来,不让医师进入,也不让家中人出去,以至于老爷没药喝……”
后面的话管家说不出来,但是聪明人都能听得出来,姜老爷因为没了药调理,所以最后越拖越严重,最终撒手人寰。
姜宛君听完忍不住落泪。
“都怪我!”
她很清楚,父亲的病受不得惊吓,而她的失踪让父亲病发。
她也明白,那个郡守说是借,其实就是打着借的名义要,以后根本不会还的。她父亲不在意什么金钱,只是觉得这辈子就一个女儿,他死了她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才想着多攒一些钱,以后给她当嫁妆。
有这些钱嫁出去不会太难过,或者说直接招婿,只要有钱有的是愿意的人。
“不怪你,只能怪那个郡守。”容顼年走过来安慰了一句。
没曾想这个郡守也不是什么好人。
听着容顼年并不觉得惊讶的情绪,姜宛君便明白过来,容顼年怕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那那封信也是假的吗。
她看向容顼年,却见她和穆昭、空玄三个人给姜老爷上了香。
容顼年转身看着她:“事已至此,难过也没办法让伯父回来了,倒不如让他早些入土为安吧。”
姜宛君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
她也知道容顼年说的是对的,于是强忍着难受起身,给姜老爷磕头上香,最后穿上管家准备好的素衣,披麻戴孝。
姜老爷的吊唁早就过了,就等着入土为安了,姜宛君一直没来,所以姜家就一直等着,如今姜宛君回来了,那就也不能耽搁了。
“封棺!”管家大喊一声,小厮们就把棺材盖盖上,然后又盖上一块黑色的布,最后在四个边边角角顶上木钉,把棺材和盖子之间的空隙全部封死,避免蛇虫鼠蚁进入棺材啃食尸体。
随着一声起,把用棍子抬着棺材到外面准好的棚子里,避免棺材路上被人冲撞,或者是冲撞到别人。
而外面,刚才还空空荡荡街市,这会儿却有不少人的人。
在前面的是送葬队举白幡的,后面是丧葬乐队,之后是棺材,后面是送葬队伍。
只是姜家的同脉没有一个人来,就连抱牌位都没有。
棺材出了门,姜宛君才想起来这件事,管家也脸色不太好,对她说:“小姐,姜家的其他人一个人都没来,恐怕是故意的。”
姜宛君当然知道。
她父母很恩爱,所以父亲没有别的妾室,也没有再续弦,而她母亲在她小时候生病去世了,以至于偌大的姜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家。
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是最差的,但很多人看不起商人,却又惦记商人的财产。
比如姜家的那些亲戚!
表面说他们家满身铜臭味,地位很低,可是私下却又不止一次的说过,姜家没有儿子,将来所有家产还不是便宜了外人。所以,他们一直想把家里的孩子过继到父亲膝下,将来好拿了姜家所有的财产。
从她八岁那年母亲去世一直到今年,只要族中聚集在一起就会提这件事,不过一直被父亲给拒绝了。
如今这般,恐怕也是要给她下马威!
她一直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做得出来,父亲出殡的日子他们也毫不在意。
她深吸一口气:“我自己来!”
她上前就要去拿牌位,可是还没拿到,就听到一些脚步声,然后伴随着哭泣声。姜宛君还没反应过来,一群人就跑了过来,几个妇人更是直接扑在棺材前号啕大哭,和容顼年在网上小视频里那种专业哭丧的有得一比。
几个大男人也是在抹眼泪。
“这还请专业哭丧队啊?古代就有这职业了?”穆昭双手环胸,凑近容顼年,有些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
容顼年刚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衫,还没来得及出姜家大门,看到这一幕站在了原地,便听到穆昭这句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姜宛君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看向那几个男人,出声:“二叔,三叔,大伯,二伯,您们这是做什么?”
姜宛君的父亲没有亲兄弟,只有堂兄弟,而这几个人都是她的堂叔。
姜家在姜宛君爷爷那辈就分家了,说是一家,但其实已经是两家人了。姜宛君这一家做生意搬到了江州城来居住,而另外的姜家还在村子里。
其中一个人走了过来,对着姜宛君放低声音:“宛君啊,这伯先走得匆忙,膝下也无儿子,我们这也是怕伯先无法出门,特意赶过来的。”
“是啊,之前我们就和你父亲提起过过继一事,你父亲只说考虑考虑,尚未选择,如今却出了这事……”这人说着一脸悲痛:“虽说如今说这事不太合适,可是自古以来,家中长辈去世都得有个儿子扶棺摔盆,你一个女子,我们也是怕伯先没办法出门,所以就让家中男人都过来了,也好帮衬一下。”
伯先是姜父的名字。
之前一口一个姜大,如今却一口一个伯先的,姜宛君挺无语的。
说是帮忙,其实还不是惦记自家的家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