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州知府常凯此时正坐在自己的书房里喝茶,而与他对面相坐的,便正是方子言的老熟人,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纪纲手端着茶杯,一边抿着茶水,一边开口对常凯说道:“常大人,你我之间既以达成协议,那您就应该尽快将建文帝送到扶桑才是,您别忘了,扶桑人可是咱们眼下最大的仰仗,万一真和他们撕破了脸皮,咱们日后恐怕就不好办事了!”
纪纲此人不仅心胸狭隘,而且野心极大,他早就想通过扶桑人的扶持,分裂闽浙两地,让自己能够成为这两地之内的执牛耳者!
所谓的登基复辟,不过是他们为自己所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朱允炆不过是他们准备推出来的一个提线木偶。
只要他们能够将朱允炆牢牢操控在手中,那便能够借正统之名行分疆裂土之事。
早在朱棣对方子言表现出浓厚兴趣的时候,纪纲便已经开始为自己寻求退路。
柳升之死全都是拜他所赐。
他最怕的就是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不了自己这位老上司的后尘!
常凯自然也能明白纪纲的心中所想。
不过面对对方的敦促,他却只是摇头说道:“实不相瞒,我始终觉得扶桑人并非那么可信。”
“况且我觉得有关建文帝的事情毕竟是咱们大明内政,如果随随便便让一个扶桑小国出手干涉的话,那一旦传将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常凯知道纪纲是想要借自己之手完成他的那些龌龊勾当。
同时他也知道纪纲此举是为了对付方子言!
他之前会答应与对方合作,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方子言与陈凤燕之间的关系。
如今知道自己的侄女尚存人事,知道当朝国师竟然是自己的侄女婿。
常凯对方子言自然是动了几分偏袒之心,不想将事情闹得太绝。
可如此一来却是急坏了纪纲。
眼见着自己的计划即将失败,见常凯还在顾左右而言他,纪纲当即拍案而起,急切的对常凯说道:“常大人,眼下局势复杂,咱们正当早做决断,且不能因为一时得失就断送了咱们长远的考虑!”
“我当初派遣手下将建文帝掳掠至浙江,为的就是希望能够借你之手将他送出大明,您如今突然提议抽身而出,您这岂不是要将我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吗?”
“况且朝廷那边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我如果您这边真的出了什么纰漏的话,那我恐怕也将是死路一条,常大人,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总得为我们这些人考虑考虑吧!”
纪纲这话看似说的客气,可其中二含的威胁意味却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这里并不是京城,并不是他纪纲能够一手遮天的地方。
锦衣卫在这里玩不转,他常凯才是这里的天!
面对纪纲的敦促,常凯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了几分不耐的神情:“纪大人,该怎么做常某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来对我指指点点!”
纪纲闻听此言,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就在他即将暴走之际,一名小吏突然自门外急匆匆闯了进来:“启禀常大人,国师方子言请见!”
纪纲一听说方子言来了,还以为是常凯提前为其通风报信,让对方来此堵住自己。
他此次离京并未得到朱棣的允准,况且朝廷本就有规定,要求京城官员无故不得与地方官员私下往来!
方子言在地方代表的就是朱棣的权威。
如果真被他发现的话,自己恐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纪纲心生误解,狠狠瞪了常凯一眼,随后便先离开了常凯的书房。
对于纪纲此番态度,常凯明显不屑一顾,他只是冷笑一声,随后面对那名报信的小吏说道:“有请国师书房见面……”
方子言原以为自己此行可能会有阻碍,却没想到常凯竟然没拿架子,直接邀请自己在他的书房见面。
此次与他同行的还有薛川与足义立雄两人,早在抵达台州府衙之前,方子言就已经给他二人下了死命令。
如果稍后自己与常凯谈崩的话,那他二人需要在第一时间控制住常凯,借此为三人换取离开府衙的机会。
如果挟持不能成功,他们仍旧执意要致自己于死地的话。
那也要在死前先除掉常凯这个贪官。
绝不能让浙江局势进一步恶化!
如今百姓与官府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一定程度。
如果继续任由其发展下去的话,未来此地必将滋生民乱,到时不用扶桑人动手,恐怕他们自己就要先分崩离析!
方子言应常凯相邀,来到书房。
常凯此时正手端着茶杯,细细品鉴,眼见着方子言来到,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并笑眯眯的站起身来:“国师亲自到访,着实是让常某的府衙蓬荜生辉啊!”
“常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方某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向您负荆请罪的!”
常凯闻言,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不解的神情:“国师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依照你我之间的关系,就算你方大人真的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情,常某也绝不能与你追究啊!”
“你方大人此次前来,究竟是以国师的身份,还是以常某侄女婿的身份啊?”
常凯话说至此,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因此拉近了几分。
方子言眼见着常凯并未因为玉安县的事情与自己计较,心中也自先放松了几分。
他撩起衣袍坐了下来,并对常凯笑着说道:“如果长大人愿意认我这个侄女婿的话,那我自然是愿意侄女婿的身份与您相谈,我只是担心您不愿认我这个侄女婿,反倒是觉得我与你假客套!”
“哈哈哈哈,子言你实在太见外了,我当初蒙受浩钧夫妇的恩情,心里早就已经将凤燕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你如今与凤燕喜结连理,我这个做叔叔的自是开心,你今日前来若是为商讨公务,那咱们便以官职相称。”
“若是为办私事而来,那咱们便以叔侄相待,恰好常某也不是一个喜欢繁文缛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