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惠宁此刻没脑子去想为什么来的是顾思远,而不是赵驰。她朝他笑得温婉:“没有病人的话,应该能准点下班。”
顾思远点头:“行,那我等你。”
说罢,坐到男人对面的椅子上。
他穿着警服,眼神盯着对面的人,有股很强的压迫力。那男人跟妇女嘀咕几句,随后两人站起来,走到院子里,登上车扬长而去。
丁惠宁轻舒一口气,抚着胸口:“瘟神啊!终于走了。”
她走到外面向顾思远道谢:“谢谢你。”
顾思远轻轻点头:“不客气,我正好出来买点东西。还要送你回家吗?”
丁惠宁连忙摆手:“不用了,不能再耽误你的时间。”
“我晚上不用值班。”他说。
丁惠宁不解风情地接话:“那你好好休息,你们平常工作蛮辛苦的。”
“嗯。”顾思远轻应一声,从座椅上站起来,“那我先走,有事再联系。”
等他走了,丁惠宁才想起来,他们没加微信,不能再联系。
有惊无险地下了班,她骑着电车回去。想起那个男人,她心里很不舒服。她看过一些民生新闻,有些思想极端的男人,追不到女人,就到人家工作单位堵人,甚至不惜毁坏她的名声。
女生不堪其扰,只能辞掉工作,有些不幸的女生为此搭上了性命。
她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手头的车把握不稳,撞到路边的一个土堆,摔了下来。
幸好车速不快,也幸好路上回家的人多,有两个大姐路过,停下来扶她。她手掌擦破了皮,右腿有些疼,还能动。
回到家里,想跟爸妈告状,不料先听到母亲的牢骚:“亲戚来,她收了红包,假装积极殷勤。我听见有个表弟说,幸好有她,不然我妈就只能等死。放屁!有她我妈死得更快!”
丁惠宁进屋去说:“你早知道她是那样的人,何必还生这么大的气。”
姚秀兰悻悻地说:“就是气不过!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气她没用,我大舅的责任最大。身为长子不作为,枉占这个身份。”丁惠宁叫弟弟,“书阳,帮我拿碘伏过来。”
姚秀兰紧张:“拿药水干什么?你受伤了?”
丁惠宁伸出手掌给她看:“刚才骑电车摔了一跤。”
“哎哟,伤得重不重?”姚秀兰关切地问。
“不重。”丁惠宁幽怨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亲,“爸,那天晚上你跟郑叔叔怎么说的?他大舅子家的儿子今天跑去卫生院骚扰我。”
“什么?”丁向东腾地站起来,双颊涨红,“他家竟然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你是不是给人家留了什么念想?”丁惠气呼呼地问。
丁向东怒不可遏:“没有。就他大舅子家儿子那个挫样也想追我女儿?有钱又没什么了不起。我说你刚回来上班,个人的事情不着急。”
姚秀兰瞪眼:“郑建军那个糊涂蛋,喝了两杯马尿就自以为是。”
丁书阳找来碘伏,丁惠宁自己涂,同时给父母下命令:“以后不管谁说要给我介绍对象,你们一律回绝。我可不想再让第二个人去单位骚扰我。”
姚秀兰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吃过饭,潘芸打电话来问她具体情况。听了事情起因,她也很气愤:“这种人太不要脸了,又没答应跟他见面。”
丁惠宁说:“我这真是无妄之灾。就因为这个中间人跟我爸是同学,我就惹上一身腥味。我现在就希望有一笔钱可以赔违约金,我马上离开青峡镇。”
潘芸安抚她:“你别激动。这种极品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好的。”
“我真受够这个人了。他在医院把我认出来,接着就到我家里来跟我爸喝酒,把他大舅子家的儿子夸上天。今天看到那个男人大腹便便,笑得一脸猥琐,我都恶心得吃不下饭。”丁惠宁越说越想生气。
潘芸对此也有深切的体会:“有些人是很奇怪,拿陌生人去当人情。”
“后来顾思远过来帮我解了围。我想改天请他吃顿饭,你和赵驰一起来。”她真诚地说。
潘芸说:“不用这么客气,有困难找警察是应该的。呃,顾思远这个人挺不错的。”
“你什么意思?”丁惠宁敏锐地问。
“他还单身,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可以多处处。”潘芸语气轻快地说。
丁惠宁跟她说实话:“我过完服务期就走,不会一直在卫生院的,不想惹那些是非。”
“唉呀,”潘芸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说,“顺其自然吧。”
……
第二天早上起来,丁惠宁觉得右腿比昨天疼。她想请假,但今天是赶集日,来看病的人比较多,只好叫父亲送她去上班。
稻田里的稻谷黄了,饱满的稻穗将稻杆压弯,不远处有收割机驶在路上。
丁惠宁问父亲:“爸,我们家的稻子什么时候收?”
丁向东说:“再过一个星期吧,先约收割机。还要跟周边的人家一起协调,最好能一整片都收了。”
“收割机好约吗?”丁惠宁问道。
“还行,我们这几个村子田少,安排好的话,两天就能全部割完。”丁向东说。
割完稻子,得重新耙田,赶种第二季。种完田,地里的花生和黄豆都得收了,接着就得伺弄甘蔗,一年到头难得有休息的时候。
辛苦付出,并不一定得到回报,赶上气候不行,大旱或者大涝,颗粒无收。许多人为了生计,只好逃离农村,到城市里去打工。
丁惠宁坐在车子后面,看到父亲白了大半的头发,心酸地说:“爸,要不别种二苗了,怪辛苦的。我现在领工资了,虽然不多,不过可以负责书阳读书的开销。”
这话听着暖心,丁向东说:“我和你妈还能干得动,就多挣一点钱。你说以后还要再去外地,那就多攒一点,出门在外,钱就是底气。”
丁惠宁惊讶:“啊?你不反对我出去?”
丁向东说:“你不喜欢当医生,当初让你填定向医学生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那时候你快三十岁了,可以选自己的路,不过是好是坏,都得自己担着。”
她眼眶顿时有些红:“爸,对不起。我……”
丁向东听到她声音哽咽,把车停下来,回头看她:“不要哭,坚强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