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牵涉甚广,六部众多官员皆受到严厉惩处,这导致原本人员齐备的朝堂各部职位出现了大量空缺。
面对如此情形,虞帝果断下令,召回那些外派至全国各地任职的明德十八年的二甲进士以及三甲进士们回京为官,以填补这些空缺;
与此同时,明德二十二年的进士们则被外派出去,接替前者留下的职位。
经过此番调整之后,尽管仍有不少职位处于空缺状态,但各地的官府衙门总算能够基本维持正常运转。
在京城一条并不起眼的小巷深处,坐落着一座宁静的宅院。
此时,屋内正坐着两个人——姚泓与樊江。
两人相对而坐,面色平和地交谈着。
只见姚泓微微皱眉说道:“此事发展果如亚父所料,如今陛下已然下诏召见明德十八年的进士入宫了。”
樊江轻抚胡须,脸上露出一丝自得之色,缓缓应道:“那是自然。若论及对陛下心思的揣摩,放眼朝野,怕是无人能出我与杨兆林之右啊!只是可惜啊,那杨老儿一门心思只为他儿子的仕途铺平道路,恐怕难以被公子您所用呐。”
姚泓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之色,片刻后开口说道:“待他们返京之后,届时还需劳烦亚父您亲自出面,替我多多笼络这些人。”
樊江微微颔首,缓声道:“放心便是,当年他们那一届的荣恩宴可是由老夫亲自操办主持的,在之后的两年里,不管是在仕途上还是在生活上,老夫都对他们多有照顾,这个面子他们不会不给的。”
言罢,他稍稍停顿片刻,接着又说道:“当然,最主要的是,经过此案,他们已然看出来了,当今圣上究竟是怎样一个心胸狭隘、刻薄寡恩之人!他先废宰相,又杀功臣,摆明了是要将这天下变成他一人之天下。”
说完这些话后,樊江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姚泓。
两人四目相对之际,姚泓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他赶忙开口道:“亚父尽管放宽心,倘若日后我能继承大统登上皇位,那么我定然会与诸位士大夫共治天下。”
听到姚泓这番言辞,樊江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缓缓开口言道:“倒也并非是吾等儒生贪恋权势,实在是因为若不能让其他人也参与进来共商国事,天长日久下去,会让人们逐渐认识到这天下跟他们没有关系,到了那时,如果国家危难,又有谁会挺身而出,效忠于你!”
姚泓闻听此言,赶忙恭恭敬敬地回应道:“亚父所言极是,孩儿谨记在心。”
......
在陈明被幽闭于家中的第二个月的朔日下午,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微弱的光芒,给这座寂静的府邸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氛围。
文华殿大学士宋潜溪和东阁大学士许观二人结伴而来,他们身着华丽的衣服,步伐匆匆,神情凝重。
然而,当他们来到陈家门口时,却被门口守卫着的侍卫无情地拦住了去路。
这些侍卫个个身材魁梧,手持长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仿佛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墙。
许观见到此景,顿时怒不可遏。
他瞪大双眼,气愤地指着侍卫吼道:“皇上只是将陈大人罢官免职,令其在家中反省,可从未下达过不许他人前来探望的旨意!你们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竟敢如此放肆大胆?”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在空中回荡着。
就在这时,一个看似队长模样的兵士听到了这边的喧闹声,急忙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只见他满脸惶恐之色,先是狠狠地瞪了这群属下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扬起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那名阻拦的侍卫的脸上。
“啪!”清脆的响声打破了现场短暂的沉寂,那名侍卫的脸颊瞬间浮现出一道清晰的掌印。
兵士连忙躬身向宋潜溪和许观赔罪道:“两位大人息怒,此人卑贱鄙陋,不懂规矩,竟然冲撞了二位,实在该死!还请大人饶恕小人们的罪过。”
说完,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亲自上前打开了陈家大门,并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许观冷哼一声,心中的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
他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袖,又理了理头上的冠帽,尽量让自己恢复到平日的端庄仪态。
而一旁的宋潜溪则始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了对方的道歉。
随后,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陈明的家门。
随着大门缓缓关闭,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只留下那名挨打的侍卫仍站在原地,低着头默默不语。
待两人缓缓地走进院子之后,侍卫长面色严肃地看着那个刚刚挨过打的侍卫,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守在这里,是要防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趁机前来滋事生非。至于驸马爷想要见什么人,你不用过多揣测和阻拦,只要让他顺利进去就好。”
小侍卫听后,满心委屈地嘟囔着:“可……可是,我又怎么能分辨得出驸马爷想见谁、不想见谁呢?万一出了差错,这责任我可担不起呀!”
侍卫长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呵斥道:“真是个笨蛋!遇到这种情况,你难道就不会先派门房赶紧去里面通传一声吗?这样不就能搞清楚状况了嘛!”
直至一个时辰以后,许、宋二人,才并肩从陈明家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只见宋潜溪,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转头对着身旁的许观感慨万千地说道:“原本今日咱们过来,是想着好好安慰一下陈兄的。毕竟遭遇这般挫折,换作常人恐怕早已一蹶不振。但没曾想到,陈兄竟是如此豁达开朗,对于个人的荣辱得失完全不放在心上。”
许观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附和着说道:“可不是嘛!‘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也只有伯昭这样的忧国忧民之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