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宴会结束后,送走宾客,季袅转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九霖,笑的温和:“阿霁,跟我去小书房。”
九霖:“……”
少年垂头丧气的看了哥哥一眼,悻悻地答应:“哦。”
九嘉有些奇怪:“长烟,有事?”
“是有些事情要和阿霁说。”
季袅仍是温和的笑笑:“今日劳烦爹和娘,孩儿……”
“这孩子,客气什么啊,这臭小子是欠教训,你带他回去吧。”
九嘉打断他的话,摆了摆手:“我看这小子今儿在宴席上总盯着太子,很是不稳妥。”
九霖:“……”
他表现的那么明显?
他心虚的看了父亲和哥哥一眼,立刻又低下了头,乖乖地跟着季袅往小书房去了。
进了听竹园的小书房,季袅将人都赶了出去:“季默,带人守好外面,一只麻雀都不要放进来。”
“公子放心。”
季默答应一声,安静的出去了,就像房间里本来就没有人来过一样。
九霖震惊地瞪大眼睛:“哥,他是谁啊,好厉害。”
这个人走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的吗?
“上次跟爹爹去北疆,回来的路上捡的。”
季袅随口道,看着弟弟还呆呆地望着门口,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对九霖道:“坐吧。”
“啊,哦。”
九霖最怕看季袅这种笑的温和良善、但是眼底冷冰冰的时候,一时讪讪:“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直盯着太子。”
“呵。”
季袅淡淡地笑了一声,看着九霖的眼神仍是波澜不惊:“不错,有进步,还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哥……”
九霖一时语塞:“我是冲动了,可我又不傻。”
“不傻,以后就别留给那蠢货把柄。”
季袅凤眸轻抬,看着九霖有些愧疚的模样,叹了口气:“阿霁,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眼下我们为臣,林家为君,有任何不慎,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他的布局刚刚开始,若是这时候出事,他不能保证将军府安然无恙。
“哥?”
九霖愕然抬头:“你也觉得太子是个蠢货?”
季袅看着弟弟茫然地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傻小子,你都看得出来,当你哥是瞎的?”
他想了想,又道:“你今日的举动,注意到的不在少数。好在自小……”
他忽然叹息了一声:“是我不好,从小拦着你,抢了你的风头。”
“哥,你说什么呢。”
九霖站起来,不由分说坐到季袅腿上,揽着他的脖子撒娇:“哥,好哥哥,我要是连这点儿事都不懂,我还配不配当你弟弟啊。”
还没到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又乖又甜:“我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树大招风,风头出大了,只能招来天家忌惮,哥你是为了保护我。”
“你不怪我抢了你风头就好。”
季袅笑笑,拍了拍九霖的肩膀:“起来,多大的人了,还让哥哥抱。”
“我不,就让哥哥抱,我一百岁你也是我哥。”
九霖不管,勾着哥哥耍赖:“就不起,从小都是哥哥抱我。”
“行,从小都是哥哥抱,将来你有了媳妇儿,哥哥抱你入洞房?”
季袅笑着打趣,抬手往九霖额头上敲了一下:“赶紧起来,这些日子我不常在家,不许惹娘亲生气。”
“哦。”
九霖答应一声,又扯住季袅的衣摆:“哥,你去做什么?”
“军中有事。”
季袅只是笑了笑,看着九霖的表情比往日更温和:“阿霁长大了,等去北疆,军中的事务,你就该学着接手了。”
“我不干。”
九霖哼唧着站起来,看季袅去拿毛笔,很自觉地帮哥哥研墨:“柱国军有你就够了,我不管。”
“又胡说。”
季袅边在小小的纸条上写下一个个蝇头小字,边道:“你才是爹娘的嫡亲儿子,柱国军只能是你的,这是你的权力,也是你的责任。”
“哥哥一样是爹娘的亲儿子。”
九霖不看季袅写的内容,只是顶撞了一句:“爹早就说过,我样样不如你,有你接手柱国军他很放心,让我当个小纨绔。”
“阿霁!”
季袅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他吹干纸条上的墨迹,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九霖,一双剑眉拧成小丘:“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永远不会抢你的东西。”
“哥,你到底有没有把你自己当我们家人?”
九霖把手中的墨条一扔,往书桌上一坐,悠闲地看着季袅:“这些年,爹娘一直想让你入族谱,你都不肯,是不是你的心里,从来没真正把我们当过一家人?”
季袅:“……”
这小兔崽子,真他妈是个逻辑鬼才。
这等莫须有的罪名,他是怎么想到的?
“这不一样,阿霁。”
季袅捏了捏眉心,试图让九霖明白,柱国军的军权与家中其他东西不一样:“这世上,夫妻可能反目,兄弟可能背叛,甚至父母都可能抛弃子女,唯有权力和金钱不会背叛你,你抓住了,就是你的。”
“我懂啊。”
九霖懒洋洋地看着他,笑得天真无邪:“好哥哥,我都懂,可是我还是愿意相信,我哥比权力更可靠,我有我哥,万事无忧。”
季袅看着弟弟这副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个小兔崽子,哪日我总得坑你一次,让你知道哥哥也不可信。”
“切,你舍得你就坑啊。”
九霖毫不在意:“哥哥要是舍得坑我早就坑了,还等今天告诉我?”
季袅无可奈何,将干了的字条卷起来,站起身的同时弹了弟弟一个脑瓜崩:“别的事为兄都可以纵着你,唯有军权一事没得商量,你接也得接,不接还得接!”
他当然知道九嘉有意让他接管柱国军。
季袅不是没有那个能耐,但是他不可能答应。
柱国军的未来,只会有九霖一个主子,哪怕是林家父子,也别想插进去一根针!
只要有柱国军,他们柱国将军府就会安稳如山、岿然不动。
他能做的,就是现在帮父亲抓牢兵权,将来帮弟弟抓牢兵权,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