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袅淡然笑了:“做的好有赏,做不好朕可要扣你俸银。”
虽然说着要罚,但他态度谦和,一张本就儒雅俊秀的脸上总带着三分笑,让人一点儿也怕不起来。
季袅从前是首辅的时候,很少撂狠话或者说要罚谁,可大家见了他,都鼠儿见了猫一般。
来过兵部几次,可真是一点儿好脸赚不到。
如今纵然他有意让自己少笑一笑,也没人怕他。
哦,或许也是怕的,但是和从前比,如今的陛下当真不及当初的季首辅更有威慑力了。
此刻虽然季袅说干不好要罚俸,但是鲁柯听着,只觉得这是皇上对自己的激励。
正值盛年的鲁侍郎简直想要拍胸膛保证,只要材料给够,他们甲械司三天不睡都干出来。
甲械司里的氛围融洽极了。
季袅又和鲁柯以及几位师傅讨论了一会儿,才和邢舸离开。
龚师傅看着季袅他们出了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世上怎么还有皇上这样的人物啊,他连器械制造都懂,这是神仙下凡吧?”
鲁柯看着门的方向,叹道:“神仙不一定救苦救难,皇上真能。”
……
……
制成的火器在三天后被准时送到了季袅桌子上,然后又被火速送到了北疆。
一起去北疆的,还有几位老师傅。
北疆硝石硫磺都不缺,也有自己的甲械厂,技术带到了,要啥有啥。
与后勤补给和两封信同时送到了北疆。
一封是兵部的公事,列了这次物资配备情况,讲了火器制造使用。
另一封是季袅隽秀硬朗的字体,写了阿霁亲启四个字。
九霖打开信,只有寥寥数语:安好,勿念,北疆天寒,请将军添衣。
呵,这小子。
九霖笑着将信收进自己的信匣,看着匣子,笑的像个傻子。
想了想,他又打开匣子,将信取出来,贴身放在身上带着。
开战四个多月以来,九霖第一次笑的毫无负担。
覃虎几人看着九霖春风满面的模样,互相打量了一眼,心照不宣。
看将军这么荡漾就知道,肯定是皇上惦记他了。
九霖也习惯了大家一副了然于心、暗戳戳八卦的表情,对覃虎他们道:“走,去看看皇上给弄了什么好东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议事厅,去看新送到的器械。
一位老师傅正在指挥着兵士们将箱子往下搬:“小心点儿,都小心,这些可不能磕碰。”
老师傅看着五十多岁模样,花白头发,腰杆挺直,说话声音宏亮极了。
有人先发现了九霖他们,停下来问了声好:“大将军。”
“嗯,忙吧。”九霖笑着回了一声。
听到声音,那位正在指挥着卸货的老师傅回过头,一双寰眼炯炯有神,看着精神矍铄:“您是大将军?”
“嗯,师傅辛苦。”九霖笑笑。
“哎,不辛苦。”老师傅也笑,笑的爽快而慈祥,“大将军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老师傅一副老丈人看女婿的模样,看的九霖有些怔。
不过老师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朗声道:“大将军,老头子姓龚,是兵部甲械司的工匠。这些就是火器,具体的用法,老头子会教给咱们的士兵,您看给安排一下,让谁来学。另外就是后续的制造,也得立刻开始。”
“好,有劳龚师傅。侯钦,这件事你安排。”
九霖当场指了军需官对接,随手打开一个箱子,看着里面的黑疙瘩,有些好奇:“这东西怎么用?”
“将军看的这种,叫做惊天雷,用投石机掷出去,便可爆炸,我们试验过多次,威力极大。”
龚曙介绍道,接着又拆了一箱:“这个是动地雷,埋在地里水里皆可,一经踩踏撞击,倾刻爆炸,寻常战车战船不可匹敌,更别提人了,绝对尸骨无存。”
“还有这个,这个少,是刚弄出来的,一个样品,性能还不稳定,不过若是能搞好了,那可厉害了。”
开到第三个箱子,龚曙简直眉飞色舞,指着箱子中几根形状古怪的铁棍道:“这个是突火枪,粗的这个需要两人扛着发射,细的这个单人就能用,将火药装填其中……”
龚曙拿出一支突火枪,细细地给九霖讲解。
九霖听得有些入迷:“那,这些火药,和做鞭炮的火药,有什么区别?”
“做鞭炮的火药,声响大,亮光足,但是爆炸威力不够,除非大剂量,否则不死人,可是这里面的火药,虽说没鞭炮烟火好看,但是实实在在的要人命。”龚曙笑得眼角全是褶子。
“能搞出这个来,还是皇上给的方子。”
老先生忍不住赞了一句:“皇上什么都懂,太厉害了。”
九霖莫名又记起自己的疑惑,心底愈发好奇。
季长烟,他当初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三教九流各行各业,没有他不会的?
江湖门派,有什么江湖门派需要培养这等全才?
倘若那个门派多两个季长烟,统一整个中洲大陆也未尝不能。
而且,想要培养季长烟这种顶尖人才,绝不是庸庸碌碌的师傅能教了的。
季长烟的师傅们,必定是各行翘楚。
这个组织,能拉拢到如此多的人才,却为什么籍籍无名?
片刻,他摇了摇头。
算了,季长烟想说了,自会告诉他。
可怜的将军全然不知,他猜的可太错了。
相思门不是什么寂寂无名的组织,相思门培养的杀手也不都是季袅这种变态的全才。
相思门的老师的确是最好的,可季袅能成为如今的季袅,更多的靠的是天纵奇才。
九霖压下心底的疑惑,又跟着龚曙看了其他器械,安排好龚曙和其他匠人,这才带人回去。
战事僵持了四个月,从冬到春,如今已经过了漠北三族最困难的时候,北疆的压力愈发大。
若是火器效果不凡,便可解燃眉之急!
又与诸将讨论了些时候,九霖让人散去,自己也回了房中,想要歇息片刻。
推门一进房间,九霖当即皱起了眉头,冷喝一声:“谁在房中,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