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梨欣没猜错,婉茵的尸体已经不在台阶下了。
从他们两人的对话可知,他们曾经跑到了村头,发现石桥被冲垮后才折了回来、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为了尽可能压住这件事,两人决定先把现场的两具尸体处理掉,也就是把它们扔进河里。
尽管不保险,但这是不得不说最便捷的方法。
搞定尸体后,他们把现场简单收拾了一下,比如把黑铁门拉上、把灵牌架搬回原位和收拾了广场。但因为有敬缘这个目击者,这些行动反而像掩耳盗铃。
梨致福夫妇也想到这点了,便去敬宅门前徘徊了一番,让巫女敬缘不禁暗暗诅咒了两句。不过敬宅大门紧闭,他们没法安静闯进去解决隐患——其实也没法解决,他们毕竟不知道敬缘到底去了哪儿。
等她找来援兵,事情就必定会脱离他俩的控制,他们在那之前只能干等着。两人终究不想那样,所以做了上述的举动。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去了一趟康宅,因为旺子听到了敬缘所说的那句“康伯已经死了”。如果将他的尸体也清理掉,说不定村里还真能像无事发生一样度过这场大雨……
只是,目击者敬缘什么都知道。
何况康宅的前后门窗都已紧锁,进不去的他们也没法看见里头的情况,还不能直接敲门,便只好作罢。
等两人回到住所,淋了很久雨、遭遇了很多事的他们早已筋疲力尽,大有换身干爽的衣服就能立刻睡倒之势。但他们又没法安心睡着,因为村里死了至少两个人,还都是自己亲眼目睹的。
敬缘冰冷念出的祷词,牛头马面的凶悍面貌以及福远婉茵两人的死状还在他们脑海里不断重现,跟鬼魂一样挥之不去。
不对,他们就是鬼。
而闹鬼的蒿里村一刻都不能待了。钱没拿到也行,目击者敬缘下落不明也罢,这死人的地方越早抛到后头越好——!
可是整个村子已经被封在了这场滂沱大雨中,即将迎来难以预料的七月十九号……不,现在就已经是十九号的范围了,难怪午夜时会发生这等怪事。
而梨致福夫妇能干什么?什么都干不了,还哪儿都去不了。
下一秒敬缘就可能把村民们都叫醒、然后冲进来把他们绳之以法或者处以私刑,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这种不敢教人多想的事发生。
毕竟他俩根本没注意到敬缘是何时溜走的。而他们四人对她和镇鬼庙做了那么不敬的事,保不准她会加倍奉还。
敬缘很可能真干得出来,从召唤出牛头马面来试图杀死他们就可见一斑。同时正如婉茵所说,作为村里的吉祥物,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最让她受辱的梨福远夫妇已经死在她召唤的鬼卒手上了!
梨致福夫妇越想越害怕,又因自己的束手无策烦躁不已,便一直拖着透支的身躯却没能睡着。
睡不着干脆先别睡了,谈话、看着门口防止村民偷袭甚至听雨声都行,总比躺着让自己心烦好。两人坐起来,默不作声地盯起了窗外黑暗的雨夜。
但一直盯着窗外也不是办法,问题还摆在那儿。
于是旺子找话:“要不咱们试试过河?守在这里冇出路。”
“河的水太急,我们又唔习惯游水,不行。”梨致福马上否决,“就算我们过得到,阿欣阿雨怎么过?”
“咁我们真要干等他们抓人?”旺子质疑,“那就是等死喔。”
“不如我们出去再找下阿缘。反正得她一个知,如果能找到她,同她求下情再给些好处,可能就冇事了。”梨致福思量。
“死了两个人,我们又打了她,她有这么容易原谅我们?”旺子又问。
“那你说要怎样?”梨致福郁闷地反问。
“不单是她原不原谅,现在我们亦找不到她。如果她返了屋,我们再敲门她都不会开的。”旺子倒是有理有据。
可他俩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撑过第二天了。
无奈之下,梨致福只好破罐子破摔般总结:“现在跑不出村的。只能同阿欣阿雨留在这里等第二天。”
“他们不会对她两个做什么吧?”旺子却还有些踌躇。
“不至于,她两个又冇犯事。”梨致福不知为何心安了些。
对策便这么草率又难以避免地敲定了。两人没再多说什么,撑着疲惫的躯壳重新爬上了床。
这下他俩没多久便昏沉地睡了个半死,在纷乱难安的梦境下迎来了第二天。
两人不曾想过睡着了夜晚还会如此煎熬漫长,听到外面传来的喊声时,他们也不想掀开困重的眼皮。但那叫喊是必须要应的,那是某人在叫他们起床,还是一把苍老浑重的男声。
睁开双目,窗外灰白的雨云十分晃眼,让他们脑袋嗡嗡作痛的雨声似乎也嘈杂了许多。
但最烦扰的还是那人的喊话,这会儿还加上了敲门:“喂,梨致福!快些出来,有事了!”
这是苏三爷的声音,而仔细一听,里头还混有另一段小声一些、但同样急迫的敲门兼喊话。那大概是阿风和阿远,从女儿的住所那边传来的。
他们兵分两路了?两人思索片刻,连忙打起精神爬下床,稍一整理衣装头发就带着矛盾和紧张的心情开了门。
只见戴了斗笠披了蓑衣的苏三爷立在门前,手里拿着把白晃晃的砍刀,脸上表情冷酷异常。
“做——做甚?!”被这副架势吓到的梨致福连忙后退了一步。
“村入边出事了,同我过去云伯那边。”苏三爷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缘妹吩咐的,这是为你们好。”
果然是她,但看这副还算平和的样子,敬缘似乎并不打算一上来就要自己的命——甚至可能没指出他们做了什么事。
梨致福稍稍壮了壮胆,便问:“出什么事了?”
“鬼门昨晚被人撬开了,有鬼在村里害了人。”苏三爷缓缓回答,“如果不想有事,就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