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还想说什么，被老太太拉着往外走，“走，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大奶奶。”
一进院就看见，楚凡爷爷跟大伯楚佑武在谈论什么，见到楚凡的身影，两人站起身冲着他微笑。
“刚才我听到汽车声，就知道是你小子回来了。”
楚凡走到近前，“今天刚好去厂子里视察，过来看看大奶奶和大伯娘的身体，最近二老身体还好吧？”
提起自家老娘和媳妇，楚佑武的脸色明显白了几分，嘴唇抽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爷子无奈摇摇头，“你大奶奶的身体，恐怕也就是这几天了，我们刚才还在商量后面的事儿。”
楚凡没继续跟两人说话，直接抬脚进屋。
堂屋里大奶奶正躺在那儿，身体瘦弱的厉害，隐约都能看见骨头，一股浓郁的灰黑色气息笼罩全身，和大爷爷当年的情形差不多。
听见有人进屋，老太太缓缓睁开眼，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楚凡的时候，恢复些许光亮。
“小凡来啦？”
楚凡眼睛有些红，“哎，大奶奶身体看起来不错。”
“你不用安慰老婆子，我自己身子啥样自己清楚，都到这个岁数早就看开了，也是时候下去陪你大爷爷，这么多年没见，他应该挺孤单的吧。”
“没有的事儿，大爷爷才不希望您这么早去见他。”
大奶奶眼睛看向房顶，陷入回忆当中，“想当年我16岁嫁给你大爷爷，先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那时候世道太乱，最后就剩下你大伯一个。”
老太太眼睛再次看向楚凡，眼里全都是泪，“我想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认出老婆子。”
楚凡坐在炕边，紧紧握着大奶奶的手，“能的，他们可是您的孩子，母子连心一定会认出您。”
老太太好像是有什么感应，脸上的表情僵住，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小凡，把你那些兄弟都叫回来吧，就说老婆子我想他们了。”
“好，您先歇着，我这就去找他们。”他用袖子抹掉眼泪，大步走出屋子。
他能看出老太太已经没有眷恋，现在想的就是跟丈夫和孩子团聚，假如自己今天不来，老太太可能还能撑些日子，想到这他就有些后悔。
楚凡步伐急促，一出门就引起大家的注意，几个长辈紧张的看着他，却是没人开口询问。
“大奶奶想几个孙子，我这就去找他们，家里这边也需要早做安排。”
楚凡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不明白，明明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可到这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大伯楚佑武已经满脸都是泪，这个70岁的汉子，从小到大都没哭成这样，即使老爹走的时候也一样。
“小凡，他们兄弟几个你拜托你了，一定让他们早些回来。”
“嗯，大伯您放心。”
楚凡回到车上就拿起大哥大打电话，同时汽车也向着村外开去。
他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楚仁，这是长子长孙，理应先通知他。
“喂，大哥，我是小凡，大奶奶说想你们，让你们回来看看。”
电话那头的楚仁，脑袋嗡的一下，一时间竟忘记说话。
“大哥，大哥你听见没有。”
楚仁声音带着哽咽，“小凡，你是说...”
“嗯，你们速度要快点儿，我怕大奶奶撑不了太长时间，我现在去城里接莹莹跟老五，你去通知二哥和老三老四。”
电话那头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大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这就去通知他们几个，你开车一定要小心。”
楚凡“嗯”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最近20年，他已经见惯了生命消逝，可每到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难受。
楚凡想想还是拨通平安的电话，他怕莹莹一时接受不了，有自己丈夫在总能给她一些安慰。
军区医院门口，平安已经等在这里，“大哥，你在电话里说的意思...”
楚凡点点头，“叫你过来，是害怕莹莹这丫头太过伤心，老太太撑不了多少时间，咱们得尽快。”
两人走进医院，直接来到楚莹所在的办公室，“大哥？你咋和平安哥一起过来的？”
看清两人脸上的表情，楚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医院这么多年，这样的表情见过太多。
楚凡紧紧抓着楚凡的胳膊，“大哥，家里是不是出事儿了？”
“大奶奶可能...我们的尽快赶回去，咱们还要顺道接老五。”
楚莹不知道自己请没请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不会伤心不会难过，更不会思考。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汽车已经开到家门口，几个长辈正着急的等着他们。
“楚莹，楚信赶快进屋，你们几个哥哥都到了。”
两人脚步踉跄的往屋里跑，一进屋就看见四个哥哥在地上跪着，嘴里还发出似有似无的呜咽声。
“奶，奶奶。”看清老太太的气色，楚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她见过很多病人死前的样子，对这种情况在清楚不过。
看着家里唯一的女娃，老太太心疼的想给她擦眼泪，可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
“别哭，都别哭，老太婆我活到99岁，现在我想去找你们爷爷，找我那几个早夭的孩子，你们千万别难过，我会在那边保佑你们平安。”
楚莹趴在老太太枕头旁，“奶奶您别离开好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会惹您生气。”
老太太本想抚摸楚莹的脸颊，可实在是没力气，只能抓着她的手。
“别说傻话，你已经嫁人，现在是平家的人。”
“平安小时候吃了太多的苦，你一定要好好对他，我相信他也会好好对你。”
老太太稍微转动下脑袋，“还有你们几个，一定要照顾好你们娘，她现在的一身病，都是因为你们几个。”
“奶奶，我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