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暧昧了。
夏至和谢宁,满打满算,今天才见第三次。
第一次,遇到谢宁被人下药,夏至几乎、将他除了关键地位以外的身体,看了个干净。甚至还不得不上手,帮他扣了几颗扣子。
至于其他...因为意外的触碰,夏至自己都没感觉出什么,于是便在脑中强行删除掉。
第二次见面,谢宁英雄救美,打了想要强吻夏至的裴余欢。
然后两人坐在半夜的十字路口,谢宁帮夏至用矿泉水洗了脚。夏至又拿他的手机,帮他拍了两张半果抽烟照。
第三次,今天,才刚见面。
谢宁就吃了夏至舔过的水果糖。
...
抛开认识时间长短、见面次数不说。
两人之间,实在过于暧昧了。
当着天真的小朋友面前,两人因为紧张、发生了这段对话,气氛越发微妙。
*
谢宁低咳一声,蹲下,将手里的两个塑料袋都交到小思彤手里,
“小宝可以自己回家吗?和爸爸一起吃。”
“当然可以!”
小团子一甩马尾辫,忽然大喊了一声,
“我是特务阿奇!包在我身上!”
提着两包东西,异常激动地冲回家去了。
谢宁起身回头,发现大小姐看着思彤消失的方向,一脸不解。
问他,“她喊的什么呀?”
谢宁觉得大小姐,什么都好奇,有点可爱。
“没什么,动画片的台词。”
“....哦。”
*
小朋友一离开,变成了两个大人面面相觑。
谢宁嘴里、水果糖的余味还没过去,极致的甜结束后,泛上来更为极致的酸。
他咽了一口,视线无意识的扫过夏至的唇。
女人应该是涂了唇膏之类的东西,微微撅着的唇形,边缘是淡淡的粉色。
往里颜色加深,像是某种熟透了的莓果,泛着一层并不突兀的光泽。
看起来,应该比水果糖甜。
“有点酸。”
“什么?”
“刚才的糖。”
“是吗...”
夏至对谢宁盈盈一笑,“幸好你帮我吃掉,我最怕酸了。”
“嗯。”
谢宁收回视线,“走吧,我送你。”
*
夏至走在谢宁身边,有些苦恼。
这不是她想要的。
朋友都到家门口了,谢宁为什么都不开口,请朋友去家里坐坐呀?
也太不近人情了。
夏至一心想要为爸爸当年犯的错赎罪,想要帮助谢宁。
那首先就要了解他的生活,了解他需要什么啊。
可是这个男人不仅话少,也是真的很难接近。
她今天摆明了是专门来找他的,他却一开口就是要送她走。
想到这里,她转头抬眼,直勾勾的打量谢宁。
男人目不斜视,但明显知道她在看着自己,眉毛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好几秒,大小姐还在看。
谢宁终于开口问道,“我脸上有什么?”
“没,”
夏至停了下来,直接问出心里的疑惑,
“谢宁,刚才的小女孩、是你和朋友共同抚养的女儿,所以...你和你朋友才是一对吗?”
大小姐向来不会将疑惑憋在心里,一般都直接说出来,让对方自己解释清楚。
恃宠而骄的理直气壮。
谢宁转身看她,忽然低头,从鼻腔里泄出一声低笑。
“你怎么会这样想。”
语气里,全是无奈。
夏至便问,“那我来你家找你,为什么要送我走呢?”
直接承认了,自己是专门来找他的。
谢宁虽然一开始就猜到了,但没想到她这么坦率,愣了一下。
大概被传染了吧,一向不喜欢将自己想法告诉别人的谢宁,也跟着坦率起来。
“因为我家条件简陋,怕脏了大小姐的鞋。”他回答。
原来是这样。
夏至点了点头,一脸傲娇,
“那我下次来,提前告诉你,你好好打扫一下。”
谢宁自小敏感的自尊心,并没有因为夏至直白的话、感到冒犯,反而觉得被一视同仁的尊重了。
于是男人点头,认真的回答,
“好。”
*
从弄堂出来,夏至刚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张司机。
还没来得及解锁,已经在不远处看到了自己的保姆车。
“....啊?”
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从来没有踏入过普通人生活领域的大小姐,看着前方的画面,
再次,茫然。
这条路并不算宽,一边还停满了私家车,被当成公共停车场。
再加上两旁郁郁葱葱的梧桐,让马路显得更加的逼仄。
此时,白色保姆车被拦在路中间,进退不得。
拦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
老大爷躺在车前路面上,用拐杖不断的敲击地面,中气十足的仰天哀嚎,
“撞人啦!老天爷哦,我一大把年纪,要撞死我哟!大家快来评评理,这人撞了人就想跑哟!”
张司机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焦头烂额。
这明显是碰瓷啊!
但这老头明显是个惯犯,还是这一片的土着,周围的街坊围上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明知道这老大是碰瓷讹钱,还都装腔作势的,帮忙‘主持公道’。
“哎呦呦,不得了诶,开这么好的车,撞了人赔点钱嘛算了呀..”
“是的诶!老王大把年纪,腿还不好,也挺可怜的...”
“年轻人,别再拖延了诶,影响交通,有没有公德心的呀...”
...
七嘴八舌的本地方言,吵得张司机头都要炸了。
偏偏他也不敢上去扶,怕自己碰到老人,还要被冤枉打人。
这时,张司机回头,看到了夏至。
立刻,疯狂的摇头,给夏至使眼色,
“夏小姐,你不要过来啊!”
*
但夏至怎么可能不管张司机呢?
单纯的富家千金,并不知道老人也有坏的。
她只知道出了车祸,是自己的车撞的,所以必须要负责。
夏至满脸担忧的往那边走过去。
“夏至,等下。”
谢宁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沉着脸,越过夏至,大步走向前方闹剧的中间。
“喂,”
谢宁停在老大爷旁边,毫不客气的踹了他一脚,夺过他手里的拐杖,
“这是我的朋友,你再不起来,小心我把你腿真的打残。”
老大爷本来下意识要哀嚎,谢宁举起拐杖,立刻就要给他落下去。
吓得老大爷立刻闭嘴,坐起来,
“啊,是谢宁啊,哈哈,不知道是你朋友,误会了误会了不是?”
于是,夏至眼睁睁的看着‘地上叫嚷着腿撞断了的老大爷’,一咕噜爬起来,溜了。
没有好戏看,围观的街坊也飞快散去。
张司机回头准备开车,气得破口大骂,
“谁!?谁他吗趁乱在车上面砸了鸡蛋!”
...
*
知道雇主爱干净,张司机开车去清洗了,说会很快回来。
和谢宁站在路边,夏至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问男人,“你认识那个老头?”
“大家都是弄堂的邻居,都认识的,”
谢宁抿了抿唇,他并不愿意将太多的不堪、展现给夏至看。
“那你刚刚....他不会报复你吗?”夏至一脸担忧。
谢宁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回答,
“无所谓,我们自小...都是被这些人欺负长大的。一个一个打回去,他们就不敢了。”
夏至仰脸看他,“你们?”
谢宁笑了笑,“我和十三,嗯...就是思彤的爸爸。”
夏至垂眸,不再说话。
她觉得很难过。
听丝丝说,谢宁很小养母就自杀了,是自己把自己养大的。
从男人的只言片语,便能想象到,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是怎么在鱼龙混杂的社会底层,艰难生存。
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爸爸造成的。
她感到万分抱歉。
...
谢宁见夏至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心里有些难受。
地底泥和天上的云,差距从来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自嘲一笑,低声开口,
“夏至,你以后别...”
你以后别来这儿找我了。
但话没说完,女人抬起头,红着眼睛。
忽然上前两步,张开双手。
拥抱了他。
大小姐扑进他的怀里,哭着呢喃,
“对不起,谢宁...一直以来,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