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首府内,一代新人换旧人。
李信端坐首位,一身黑纹戎装,内衬猛虎山纹,威严而霸气。
此刻他意气风发,目视殿内众人,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丁原南逃,主力尽覆,并州境内,七郡百城,再无对手。
加上张懿那位刺史大人,和并州府衙内的文武高层,在旁辅助效劳。
可以说,此刻并州这二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已然被李信纳入怀。
朝廷对于并州易主之事,纵是怀有愤怒和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甚至为了大局考虑,还要退让妥协,再封李信为高官厚禄,做为安抚。
如今并州全境几乎拿下,区区上党孤军,不用李信亲自动手,黄绍等人回军顺势可下。
而对其它郡县,为了稳住人心,李信更是效仿高祖,与并州世家百官约法五章。
五章约法:杀人者死,伤人者罪,盗窃者罚,私财不侵,秋毫不犯…
为了安抚各地地头蛇,夏军在秉持原则不变的基础上,给各地县级以上官员虚加一级,并且俸禄加倍。
具体施为如下:凡并州文武官员,率先以城池地方投顺者,论功大小各升一级,抗命不服者,本身受戮,妻女为俘…
倘有官员悔悟前非,自投军前,当释其前罪,与并州诸官,一体优待…
其下大小吏侍,早知改过归诚,亦论功次大小,仍与禄养。
檄到之处,民人无得惊惶,农商照常安业,特兹晓谕,咸使闻知…
各郡已经归顺者,即责成抚按问民疾苦,兴利除害,速图善后之策。
未归顺者,先以文告再三晓谕,果有不服,加以师旅,即刻攻伐,以平定安集为先…
总的来说就是维持并州原状,各地官员以前干什么现在还干什么,并且夏军为了笼络人心,还给各地主官升职加薪。
是的,没有看错,现在的贼军已经不能在叫贼了,因为他们有了根基和地盘,且受了正统册封,正式转为了官身。
可以叫官军,可以叫汉军,也可以叫夏军,亦或者叫李军,甚至并州军都可以。
但是真的不能在叫贼军了,他们不但有了受封的官身,还有了并州偌大的稳固地盘,不再是四处流窜之戝,身份自有改变。
至于为何称夏军,自然是因为并州地界为古夏故地,法理统治区域亦在晋南豫西,及伊洛流域。
古夏治下疆域极广,方圆数千里,东尽黄河,西至玉门,南界萧关,北控大漠,幅员辽阔…
李信亦有称制建国之心,但现在大汉这个天朝正统尚存,他亦要为自己找一个,具有法理基础的源头。
而中原第一个天朝,便是古夏旧统,虽然说李信现在未必就要自立,但该有的提前准备总是好的,到时称王建国水到渠成…
至于朝廷给的官职军职,和各种封赏好处,李信亦欣然接纳。
不管怎么说,大汉毕竟在神州这片土地上统治了四百多年,天朝正统深入人心。
且以正统的身份,赏官封衔自有妙用,李信亦可凭此便利,慷他人之慨,虚空画饼,稳住并州官僚人心。
至于顽抗不服者,先告示三遍,若冥顽不灵则兴兵攻伐,所在官员全族老幼皆株连连其罪。
并州主力大军,都被李信消灭的差不多了,而丁原又带着所剩不多的力量,南下跑路。
各郡县敢于顽抗的,李信麾下将领们的屠刀,自然不会客气。
一番就折腾下来,也算初步稳定了秩序,再加上之前当街斩兵立威,正了军纪之后,也让并州各世大族及百姓知道了夏军的态度。
虽然这在很多人看来,夏军不过是在用人命作秀罢了,但也不可否认其中立竿见影的作用,至少各地世家与百姓,那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当然李信也没有指望,那些主动投诚的人能有啥忠心,只要他们继续维持原状安分做事,不起来反抗夏军的统治就行。
李信做为新式反贼,自然知道如何利益最大化,亦知道该如何处理,各州郡官僚与世家地头蛇,之间的关系。
总之先稳定秩序,维持并州郡县间的安定,保证税收和兵役能够持续的运行下去,这样李信才能源源不断的,从各地抽血补充损耗。
至于原来贪官污吏,和世家坐地虎,李信并不急于一时,只要平稳的过渡期,和稳固好自身统治地位,他有的是秋后算账的手段…
毕竟拥有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更替底蕴,前人早已在如何造反开天的道路上,趟出了一套成熟可行方案,李信亦会依葫芦画瓢,活学活用…
战事胜利,并州平定,一众将领,便聚在晋阳首府欢庆。
此时除了远在孟津的臧霸黄绍,以及远在上谷与幽州军对峙的逢纪魏延,其他统军大将,都已至晋阳。
恢宏的殿宇内,李信端坐上首,左手边典韦、太史慈、王修、李原、陈东、徐晃、周仓、韩忠、何成等军中兄弟施然在列。
另一侧郭图、贾诩默默品酒,下首近处则是雁门系的郭藴、张辽、高顺、魏续、魏越等将,就连此前从晋阳跑路的成镰宋宪等人,也赫然在列。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并州北部,武要等长城要塞的戍边将领,似乎不太卖他这个征北将军的面子。
李信派人招抚,对方却连见都不愿见,这让他有些无奈。
其实也能理解,自己这个将军的官职有多少水分,很多人心里门清。
即使再有诚意,长城边塞的那些将领也不愿搭理,毕竟有些名声实在让人忌讳。
李信心中感叹,收起思绪,将目光转向大殿文武。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如今并州已定,兄弟们浴血杀敌,转战千里,终于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此乃大胜,当贺!”
李信高举青铜酒樽,意气风发道:“这一樽,为胜利贺!”
“为胜利,贺!”
殿中众将闻言,尽皆举樽高喝:“满饮!”
“满饮!”将酒水一饮而尽,李信示意侍者将酒再次满上。
他眸光沉重,而后直接起身:“这一樽,敬石头、敬阿飞,慰彭脱等战死之兄弟!”
“没有他们的牺牲,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敬,兄弟!”
“敬,兄弟!”
众人被气氛所感,无不唏嘘,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只有跟随李信从豫州出来的老兄弟才明白,其中战事惨烈流血牺牲多么不容易。
他们一路血战,一路厮杀,转战千里流血不休,其中更是牺牲了无数手足兄弟。
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得了高官厚禄,得了安身之地,得了立命之所…
如今有了根,初步洗白,不用再像以往那样,提着脑袋四处晃荡了。
就连周仓这种平日里铁打的汉子,也高声道:“喝,今日喝个痛快!”
“今日高兴,兄弟们不醉不归!
他心中复杂,思及自家大哥,更是默默流出热泪。
大哥那么优秀,若不是为了救自己而牺牲,现在坐在这里的应该是他才对。
“今日,不醉不归!”周仓随手抹了把干涩的脸庞,为了掩饰情绪,直接抓起案上酒坛猛灌!
大殿右下角处,看着一众尽兴的夏军将领,并州文武则闷闷抿着酒水,辛辣的滋味,掩盖不了心底的苦涩。
李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双手虚压,待殿内平静。
他对并州众将,举樽敬道:“来,这一樽敬郭大人,”
“若没有雁门将士相助,这并州之战可能还要多些波折,郭大人之功,吾等谨记之...”
郭藴,郭大人,也就是现在的雁门太守,在关三十馀年,内绥民夷,外征寇虏,临危济难,禽虏句安,功绩显着...
这位边疆老人,此刻闻李屠夫言,心中发寒,好在官场历练多年,多少有些城府。
他当下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这攻取并州,乃是北侯运筹帷幄,全军将士用命,我等可不敢居功。”
张辽等人,当下也借机推脱道:“无功不受禄,我等雁门将士,一直安守边关拒胡...”
“这并州乃是北候,及数十万将士用命换来的,我等居功,岂不是令将军麾下兄弟寒心...”
张辽身材高大,声音铿锵,言语有力,不敢受功。
这位汉末三国五子良将之首,武庙七十二将之一,智略不俗。
若不然也不能在合肥之战中,杀的东吴大帝仓皇南窜,更是创造出八百破十万的辉煌战绩。
此人,绝对是三国史二十四将中,最耀眼的将星之一...
“不错!”又一名身材高大,体格浑厚的将领起身出言道:“北侯智勇双全,谋略无双...”
“麾下兵精将猛,谋士如雨,兼雄兵八十万,有摧城灭国之力...”
“武都侯尚且避此锋芒,并州七郡六十二县,传檄可下,我等不敢居功...”
此人名叫高顺,并州悍将,亦是武艺超群,忠勇刚直之辈。
其麾下八百陷阵营,更是装备精良武艺强绝,个个以一当十,号称汉末十大最强兵种之一...
但此刻,他们尽皆放低身段,表示不敢居功,亦不愿受功...
因为只有直面李屠夫,郭藴等人才能明白,其人的谋略手腕。
仅凭三言两语,便要将他们这些朝廷正统的军官,绑上贼船。
若他们认了其中功劳,麾下士卒何想?朝廷何思?
若真沉默不言,恐怕这助贼之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辈子难有翻身之机。
夏军虽然夺了并州,却不能收拢所有人的忠心,至少并州文武也只是表面上依附罢了。
若有朝一日李屠夫与朝廷翻脸,这些人就是不稳定因素,甚至反戈一击,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