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风和日丽,阳光遍洒。
浩荡的队伍从宫城始发,长安的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东方能走到送亲队伍最后面,确保所有人都跟上。
忽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东方能看去,竟是江齐。
脑子不由得想起江齐昨日的打扮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江齐后患解决,得以高枕无忧,多亏大人,未及言谢,前来相送,还好赶得上”
江齐看着一脸真诚,东方能挤出一丝笑来。
“一切都是你自己机警,我不过顺水而为,不必言谢”
“自然要谢,还有件事要告诉您,陛下已任我为谒者,我可以时不时见到陛下。
而且我改了名字,以示与从前划分界限,在下现唤作江充”
“嗯,挺好的,换个名字,重新开始”
等等。
谁?
谁?
江充,江充,这家伙是江充。
东方能只觉得脑子瞬间宕机了。
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江充。
有病吧。
好好的,改什么名啊。
“江齐,你这个骗子,你是江充”
江充一惊,方才还和颜悦色的东方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难道是他改的名字不好?
“莫不是在下的名字,跟大人家中或是谁有了冲突,我可以改”
东方能禁不住脑门直突突,心中乱作一团。
现在怎么办?
让他把名字改回去?
可江充是历史确定的,即便他改了名字,只怕还会有下一个江充出现。
直接杀了他?
一了百了?
可是刘彻刚见过他,还任命他做了谒者,没有缘由的杀他,刘彻会答应吗?
况且现在还是这么个状况。
东方能环顾左右,送嫁的队伍,围观的百姓,光天化日下,他怎么动手?
留下他?
不行。
东方能突然不想去乌孙了。
留下江充,总感觉是一个定时炸弹,放在了刘据身边。
这可怎么办?
谒者,便是宫内负责传达通报的奴仆。
他真的可以给刘彻传任何他想说的话。
东方能万般着急,不自觉朝着门楼上的刘据看过去。
刘据代替刘彻为刘解忧送行。
循例嘱咐几句,大队就准备出发了。
刘解忧公主身着华丽的嫁衣,端坐在精美的马车里,看着身后前方浩浩荡荡的队伍,本来坚定的心,生出许多惆怅来。
沿途的百姓欢呼雀跃,刘解忧公主透过车窗,看了刘据一眼,随即微笑着向民众挥手示意。
刘据整个目光却都在东方能身上,满是不舍。
本来刘旦也想来的,被刘据挡下。
东方能顷刻间神色大异,眸光变化不定,江充连着唤了好几遍,东方能都不答话。
他明显感觉到了东方能神色和语气的变化。
心中生出不悦来。
自己知恩图报,特意来送他,他为什么这个语气,江充掩下心中的不痛快,再一次拱手示意。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失礼了,恭喜你,一定要守好自己的职责”
对于东方能这番说辞,江充半信半疑,还是祝福东方能早日平安归来。
江充作揖再三,疑惑的边看东方能边退去。
东方能都要后悔死了,怎么江充是自己引荐的呢。
早晚要想法子杀了这家伙才行。
果然年轻时候喜欢告状,到老了还是喜欢告状。
刘丹做事还是不够干脆,在江充这狠狠摔了一个跟头,以后只怕也起不来了。
等等,原来,江充扳倒太子,有先例可循的啊。
他果然就是那个江充。
东方能眯起双眼,眸子尽是狠厉。
此刻,东方能想杀人的欲望达到了极点。
史书上一闪而过的人,这么早就出现了,只怕江充不仅仅是简单的佞臣了。
还好,还有时间。
翁归骑马过来,大声喊道:“姐夫,队伍都出发了,你怎么还不跟上”
眼下反悔也是不行,现在的他应该翻不起什么水花来。
等我回来再收拾你罢。
如果你真的是奸佞小人,不管什么代价,我都要除掉你。
这样想着,东方能心里稍微安慰点。
又看了一眼转身回宫的刘据,暗道一声保重,勒马跟了大部队去。
千万不要有别的变故才好。
一路上东方能满腹心事,听得翁归在身边叽叽喳喳的,也是不想理会。
他是不是该给谁提个醒,可是提醒谁呢?
他没法说啊,只能他自己警惕着。
罢了。
早些回来就是。
以后再认识人一定要问清楚名字,不准再随便改名字了。
现在的人,都挺喜欢按照喜好给自己改名字的。
刘解忧看着长安越来越远,心中的愁绪逐渐增多,撑着下巴趴在车驾窗几上,看着沿途的风景。
翁归骑马靠近,一手从身后端出一个托盘来,朝解忧递过去。
“公主请看”
解忧看翁归半大少年的样子,笑盈盈的接过来。
解开上面的绸布一看,竟是一条处理好的鱼生,解忧当即笑了出来。
“谁,这是谁准备的”
翁归看着笑颜如花的解忧,当即承认是自己准备的。
“你这少年是谁”
解忧一边问着,一边将鱼生放心,捏起一片来,放到嘴里,细细的品尝着,很是满足。
翁归很是意外,脸上笑意变化不断。
“什么少年,我已经是大人了,反正你是我们乌孙的夫人,我也不瞒着你。
我是昆弥的弟弟,我叫翁归,我送你这个,你不生气?”
听到翁归是昆弥的弟弟,解忧不由得多看了翁归几眼,随即笑着反问。
“我为什么要生气。额,我知道了,你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对不对”
翁归点点头,他还以为解忧会生气。
毕竟很多人都不喜欢自己的过往被揭出来,解忧却是全不在意。
“这有什么生气的,事情确实是那样啊,我也不觉得那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要靠那个养活自己的嘛”
如此坦诚,翁归顿时对解忧另眼相看。
“你还还真是特别,好一个解忧,或许你真的能够解除乌孙和大汉的忧愁”
“我来就是这个目的啊,怎么是或许”
解忧略带调皮的对着翁归眨巴下眼睛,翁归笑笑,只觉得浑身有些发热,心跳声越发明显。
当即吆喝着马从解忧车驾旁匆忙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