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合力把棺材盖给全部掀开。
一具半白骨化的尸骸赫然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经过尘土腐蚀后的灰暗衣裙贴在干瘦僵直的尸体上,面部已经被蛆虫啃食了个干干净净。只能从那身看起来还算华丽的衣物与散落在棺材里的首饰上看出这是一个女子。
一个头顶“花神冠”的女性尸骨。
“我认为,”乌娅一脸严肃,“这位姐姐是个美人。”
谢燕也表示了赞同:“不错。”
褚陵看着凑到一起痛心疾首的两人:……这也能看得出来?
“当然,从骨相就可以看出。”
乌娅捧出了那个还黏连了少许皮肉和头发的头颅,感叹道:“你看这个头骨,鼻骨高窄,顶骨往后又圆又饱满,牙齿整齐对称,这五官的分布简直完美啊。”
褚陵看乌娅很容易的就把那个头骨给拿了起来,想到了什么,把折扇伸下去拨开了衣襟处层层堆积起来的头发。
突然他动作一顿,将手抬了起来,那折扇上正挂着一条晃晃荡荡的绳索。
“看来这位姑娘也是同一种死法。”
“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谢燕也在棺材里翻翻找找,像是也发现了什么,动作轻柔地抬起尸身的手臂给两人看。
“指尖有很严重的磨损,还夹有衣襟处的衣服碎屑。这说明她死时,可不像花然那么无知无觉。”
三人陷入了沉思……
“诶,你听说了吗?这青天白日的,城外那处乱葬岗里出现鬼魂了。”
“你也听城西那运货的王大爷说他孙子撞鬼了?”
“可不是嘛,那老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那女鬼黑指甲红嘴唇,生得白面青目,嘴里还嚼着手臂粗的蜈蚣。”
“女鬼直冲着自己孙子笑,老王好不容易逃到城里后才发现孙子被吓得口吐白沫。现下正狂呕不止,哪个郎中来看过都说治不了。”
“是真的,我就在现场!那可怜的呦,连胆汁都给呕出来了。”
“哎呦,这莫不是被吓着了吧!”
“肯定是!真的是太可怕了!总之这段时间切莫再经过那条路了。”
“……”
城内的某处,人们正热火朝天的谈论着一段匪夷所思的见闻。
夜半时分,明月隐入了厚重的云层之中。周遭一片漆黑如墨,空气中带着压抑和寂静。
但有一处本该更寂静的地方,此时却莫名的热闹。
玄风把手搭在锄头上,站在一个半人高的深坑里,一头汗水地看向乌娅,喘匀了气后才开口,“你确定是这里吗?”
乌娅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我的虫子们可不会出错,快挖吧!”
“唉。”
闻言,玄风沉沉的叹了口气,继续抡起了他的锄头。
再看一眼他周围,全是重复着一样动作的人。
乍一看上去,这一伙深夜时分在乱葬岗里埋头“苦干”的人,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盗墓团伙。
一行人闷声不响地猛力掘了半天地,突然听到几下木板磕碰声,有人叫道:“我挖到了!”
随后又是几声——
“我也挖到了!”
“这里也有!”
许久之后,十数副棺材整整齐齐的被放到了空地之上。
这些棺材还黏连着泥土,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货色。有些年份久得已经被虫蛀去了一半,而新得却像是刚刚下葬一般,里面的尸骨还没怎么开始腐烂。
褚陵和谢燕举着火把走到了棺材前。
火把被风吹得不住摇晃,明明灭灭的光却还是照出了棺材里的景象——
那赫然是十五具头戴花神冠的尸骨。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拂过众人背后,直吹得人脊背发凉。
孟蓝搓了搓自己起着鸡皮疙瘩的手臂,走到余白身边小声道:“嘶——也太瘆人了点吧,这是个变态杀人魔啊!”
而余白则在托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为什么都是女子,还都被装扮成了花神呢?”
谢燕几人一路看过去,最后停留在了那副看起来明显最新的棺材前。
女子看起来仿佛死于不久之前,还没腐烂彻底的脖子上也有一道深可见肉的勒痕。一如先前谢燕三人看到的第一具尸体一样,她死时也一点都不“轻松”。
女子的双指虽然没有血迹,但十指指甲均裂,脖颈处有数道已经发黑了的抓痕。虽然面貌被特意调整过,但还能看出些许狰狞的迹象。
桃仙举着火把,将半边身子都探了进去仔细观察起这具尸身。
不久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大约死于一月前。”
一月前,那时他们应该还在前往庸城的路上。
桃仙举着火把一个一个看去,不多时,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这块地上:“这个是两月有余,这是半年,一年,三年……”
最后她停在了最破旧的一座棺材前,“这是七年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玄风也好像被勾起了什么回忆。
他匆匆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来,嘴里也念叨了起来,“千金楼的冷玉于月前失踪,抱月楼的莲心三月前失踪,一年前藏香阁的两名花魁也相继失踪……”
念完后,他合上册子,神情沉郁看着一排棺材。谁能想到,那些被骂是私逃出楼的烟花女子,实则竟然早已惨死在这荒无人烟的乱葬岗之下呢。
“我怎么感觉,凶犯杀人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谢燕突然开口道:“最开始是七年前,两年后才再次下手,然后又隔了一年,半年……”
“而如果花然才是最新一个死者,那她和上一位,才间隔了一个月。”
众人闻言,心底里一片冷然。若不快点抓到凶犯,那恐怕下一位死者很快就会出现。
“呃……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排查出会武功的花楼女子啊。”
孟蓝挠了挠额角,弱弱的说:“毕竟寻芳阁里的门卫说他看到花然死的那晚有红衣女子飘过,我想那应该是会轻功的女子。”
余白也点点头,开始了自己的推理:“那红衣女子确实很可疑。死得都是在当地小有名气的美貌女子,不太像是情杀……又有折磨之意,难道是出于嫉妒吗?”
孟蓝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那是不是说明其实这红衣女子长相普通,在花楼里甚至不怎么出名,受人冷眼,所以才因记恨下此毒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