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浓重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大地上,外面格外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不过一会儿就被寂静吞没了。
“不……不要……呜呜……”
“呜呜呜呜……”
姜夏初和林青黎睡得正熟,耳边突然传来了小姑娘惊恐啜泣的声音。
姜夏初听到这动静,当即就惊醒了,连忙从床上起身,坐了起来,朝着一旁小床,安安的方向看过去。
但天色太黑,看不清楚。
林青黎这会儿也醒了,连忙伸手抓住姜夏初,“夏初,安安怎么哭了?”
姜夏初掀起被子,赶忙从床上下来,皱起眉头道:“恐怕是做噩梦了,咱们起来看看。”
林青黎点点头,连忙下来,摸着黑走到了桌边,将油灯点上,端到了床边的桌子上。
安安睡在小床上,方映秋替她单独拿了一床被子盖着。
这小床一直在杂物间放着,今儿被方映秋收拾了出来。
暖黄光线下,二人才看清安安这会儿的模样,别提多心疼了。
她的手搭在褥子外面,死死地攥着被角,额头上都是冷汗,眉头紧紧皱着,脸色特别痛苦,一看就是还在噩梦中。
不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她嘴里一直不停的呢喃着“不要”、“走开”。
安安小脸上满是泪痕,连梦话的语气都带着哭腔,听着特别可怜。
姜夏初坐在安安的旁边,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耐心地哄着她,“安安乖,是噩梦,这些梦都是假的,不怕不怕,有姐姐在旁边一直陪着你,姐姐不会走的……”
“安安听话,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姐姐在……”
“……”
姜夏初温声地哄着安安,格外耐心,一旁的林青黎也没闲着,起身去打了盆热水回来,拿毛巾浸透热水后又拧了个半干,轻轻地替安安擦脸。
她一直在噩梦中,一开始姜夏初靠近她的时候,她还特别抗拒。
二人哄了好一会儿,安安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哭声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林青黎将毛巾洗了洗,拧干挂在了一边的架子上,随后才回到了床上,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什么事儿了。
林青黎给安安盖好被子后,睡意也没那么重了,想起安安方才的模样,她转头和姜夏初对视了一眼,抿了抿唇。
姜夏初孟敛了敛眸子,眼中情绪复杂。
见她这副样子,林青黎扯了扯她的衣服,看了眼安安,压低声音开口询问:“夏初,安安刚刚那样子,是不是慢慢想起来什么了?”
姜夏初看着安安的睡颜,点了点头。
白天她和青黎一起,带着安安去了裴老爷子那看病,老爷子给安安把脉后,开了个药方,还针灸了一番。
这么看来,应该是老爷子的针灸起了作用,再加上安安今天一天喝了不少灵泉水,也有些效果。
所以她才开始慢慢恢复了记忆。
姜夏初眸光沉了沉,“还是得继续治疗才行,虽然有点用,恢复了些,但不能停,要治好,不能让安安一辈子这样。”
她身体上虽然没什么病,但脑子这方面,因为受到太多刺激,多少都有些不太正常。
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安安这样一副痴傻的样子,人心险恶,若是没有她们护着,恐怕以后在外面,还是会被欺负的。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能耽误了。
姜夏初和林青黎聊着,又低头看了看安安。
她睡着了,但却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一直皱着眉,嘴巴也是紧紧抿着的,完全没有放松下来。
看着她这么不安心的模样,姜夏初特别心疼。
她坐在安安的旁边,不太放心她,一直握着她的手在旁边守着,看着林青黎一脸倦意的模样,开口道:“青黎,你先去睡吧,太晚了。”
林青黎有些担心她,“那你呢?”
姜夏初摇了摇头道:“放心吧,一会儿等安安睡稳了,我就去上床睡觉,你先去休息吧。”
林青黎皱了皱眉,“我陪你吧。”
“一个人睡不好和两个人睡不好,你选哪个?而且我现在不困,躺床上也睡不着的。”
听姜夏初都这么说了,林青黎只好应下,嘱咐道:“顾着点自己的身子,实在不行,咱俩换班,一人守一会儿。”
姜夏初笑了笑,点头应下,“我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林青黎这才进了被窝。
怕光线闪着安安的眼睛让她睡不着觉,姜夏初便将灯给熄了。
她坐在小椅子上,趴在床边守着安安,没一会儿,睡意就上了头,她昏昏沉沉地趴着睡着了。
趴着不太舒服,她睡得并不算很安稳。
姜夏初眉头紧紧地皱着,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身体还会不时地抽搐一下,呼吸急促又紊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又梦到了上次的那个场景。
梦里,姜夏初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裹挟着,震耳欲聋,她猛地睁开眼,突然站在了炮火连天的前线。
战场上,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真实,硝烟弥漫,火药味极其的刺鼻,还杂糅着浓重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之内,姜夏初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抬手用袖子遮着鼻子。
姜夏初一脸错愕,举目四顾,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被炮火轰炸过的地方,横七竖八地躺着伤痕累累的尸体,到处都是奄奄一息的战士们,痛苦地呻吟着。
他们都想起来继续战斗,和敌人斗争,可奈何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只能躺在地上无助地等待来人救援。
姜夏初猛地抬头,一眼便看到了边境上,满脸泪痕的群众们,他们就满脸泪痕,哭声、呼喊声被炮火的轰鸣声无情地淹没。
妇人们紧紧地抱着孩子,无助地躲在一旁,老人们则瘫坐在地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地上躺着的战士与百姓都痛苦至极,有的在呼唤着战友的名字,有的在喊着亲人,声音格外的无助。
前线战火纷飞,他们无助的声音更显得有些凄惨了。
姜夏初只一瞬间就红了眼,早就垂在身侧得手,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手心,她却浑然不知,一直深呼吸着,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嘴唇都渗出了血丝。
虽然她知道是梦,可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