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的箭头是骨头磨制而成,很尖锐,很光滑,没有金属倒刺,这让军医取出来的很快。
尔青一直咬着自己的马鞭,一声不吭,这小子很听话,很聪明。
然后,他被抬上了另一辆马车,这里有六个床位,左右各有三个上中下铺位。他被人直接用担架,塞进了右侧的下铺。好吧!现在这个马车里,摇摇晃晃,也空空荡荡,伤兵就他一个。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傍晚,有战士送来晚饭,一个木头的饭盒,里面有一块肉,一些青菜,然后是一块饼。
这份量挺大,尔青撕了一半饼子给那个送饭的战士,他笑着拿走了。
吃完晚饭,那战士将饭盒收走,说是要统一煮一下,尔青不明白,为啥煮饭盒?
那战士说:“听说这些,都是袁华大匠师在的时候说的。”
夜里,有人拍了拍他的腿,爬起来居然在火把的光亮下,看到明天救他的那个老头。他不知道这老头的名字,可绝对是大匠师级别的人物。
“没睡着,就跟我来,听一听战论吧!”,老头喊道。
尔青立刻起来,跟着这老头去了一个很大的营帐。围绕在大帐里圈,一大圈火把的光线,把营帐照的通亮。
这大帐里的格局也很有意思,左边是很多长凳,右侧相对也是很多长凳,中间有一张大桌子。陆陆续续正在有人进来,尔青能认识他们胸前的标记全是百夫长级别和以上的军官。
还有很多是白马少年,他们也占了大约一半,这些人分为两边入座。
直到这时,尔青才发现每个人手里有个木牌,上面写着应该去哪一边坐。
阿拉什看出了他的疑惑,指着中间两侧的位置说道:“凡第一次参与的坐到中间的位置,那是中立方的位置。”
尔青坐了过去,这时另一个年轻人也坐了过来,他对着尔青笑了,举起手里的牌子说道:“今天,我是贵霜!”
牌子上写着贵霜两个大字。
然后,又有一些人拿着罗马,帕提亚,的牌子坐进了中立区。
很快,有千夫长站起来,敲了一下鼓,所有人都安静。
只见一位威严的千夫长站得笔直,目光如炬地扫视着面前整齐入座的士兵们。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沉稳地开口喊道:“现在开始点名!”随着一个个名字被喊出,士兵们齐声回应,气势如虹。
点完名后,千夫长面色凝重地开始向众人陈述当前这场战争的重要情报。他详细描述了敌军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以及可能采取的战术策略。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历历在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战争的紧张氛围。
紧接着,千夫长又将敌我双方的位置和实力情况进行了全面的对比分析。他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各个标记,一一指出我方的优势与劣势,并对敌军的强项和弱点也做了深入剖析。然而,就在这时,千夫长突然话锋一转,郑重其事地强调道:“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信息并不一定完全准确,这仅仅是基于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展开的一场论战而已。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整个战局。所以大家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随时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灵活应对。”说完这番话,千夫长再次环视全场,那坚定而严肃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每一名士兵,战争不是游戏。
尔青第二次听到“论战”这两个字,他不懂,只能安静的坐着,继续等待。
一方是进攻方,他们代表匈奴,由二十人组成匈奴队。
一方是防守方,他们代表阿兰联盟和不奴族,共二十人,每组十人。
然后就是尔青这群吃瓜群众,一群中立方。
老头宣布这次论战正式开始,第一个回合是讨论进攻,匈奴一方有一个小沙漏的时间思考,下一把他们怎么进攻。
然后换防守方讨论,如何防御和反击,同样一个沙漏的时间。
如果发生交战,中间桌子上有三位主持人会同时推动双方要动用的兵力到地图上。
这些兵力是很多,红,黑,黄三色的小圆盘,上面有数字,分别是一百,一千,一万。
这些木头圆饼都放在三个大木盒子中,只要一方讨论出结果,就由一个人上前,告诉主持人多少人前进到哪里。
这时三位主持人要同时摇动骰子,计算点数,又通过计算来判定双方的损失和最后还可以动用的人数。
最有意思的是,还有一个人,在营帐的一角,每一轮会摇动骰子,大声说出每一轮,现在的天气情况,晴,阴,雨,这三种天气在不断转换。
尔青悄悄的问一个身边的中立方白马少年,“这是谁想出来的?”
那少年侧头,低声的回答道:“袁华大匠师。”
这是尔青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大匠师的名字,听说他已经离开了,去大汉寻找亲人。
尔青又认真看了一会,这简直太有意思了,他又问道:“这种推算,一次多久时间?多久进行一次?”
那少年说道:“每三天进行一次!每次大约两个时辰。”
尔青一直看到结尾,他深受震撼!
从这一次推演里,他至少了解到很多战场的基本情况:
一,敌人有多少?
二,敌人分布在哪里?
三,我们有多少?
四,我们如何进攻和防御?
五,双方各自接下来可能的动作。
这是一种大局观,就像刘玉大匠师说的,治理领地也要有一种大局观。
这种大局观需要全方位、深入地洞察领地内的各种情况。首先,要精准统计出领地中的人口数量以及他们的年龄分布、职业构成等详细信息。接着,仔细探查领地所具备的独特天赋禀异之处,比如是否存在某种珍稀矿产资源,或者是否有着与众不同的地理环境优势。然后,全面分析领地里适合种植何种农作物或经济作物,是肥沃的土地适宜种植高产粮食,还是特殊的气候条件利于栽培珍贵药材。同时,还要思考领地里适合发展怎样的手工业,是依靠本地特产加工制造手工艺品,还是利用周边资源开发特色制造业。此外,还需考虑如何科学合理地分配人力,根据不同季节和生产需求灵活调配人员。例如,夏天阳光充足,可以组织更多人从事农业劳作;而到了冬天,天气寒冷,则可以安排一部分劳动力转向室内手工业生产,确保全年都能充分发挥人力资源的作用。
通过这一次军事推演,尔青看出了很多不同。
首先,战争的节奏非常快!
如果说建设至少要用季度来衡量,那么战争很多就是以天为单位。
大的战争,有时都可能在几天之内就决出胜负。
这就意味着,令人惊讶的是,不奴族每年那庞大得惊人的军事支出,竟然实际上只是被用于短短几天的时间而已!如果是以前的尔青,他会认为,这些巨额资金本可以投入到更多有益于族群发展和民生改善的领域,但却仅仅集中消耗在了如此短暂的时间里。
可今日,尔青作为一个过来人,曾经亲眼目睹了那些残酷而又真实的场景。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来守护一方安宁,那么所有的东西——无论是鲜活的生命、堆积如山的财富还是那粒粒珍贵的粮食,都不过是虚幻的泡影罢了!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之上,从来就不存在所谓的怜悯和仁慈。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并掌控着一切资源;而那些弱小者,则注定会成为强者刀下的亡魂,惨遭无情地屠戮。在这里,力量就是真理,武力便是法则,谁能掌握绝对的优势,谁就能坐拥天下,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反之,若只是一味地软弱无能,等待族群的唯有灭亡一途。
战论结束后,他站起来走向老头。
他听到有人叫那个老头“阿拉什”,这一下他终于知道这位老者就是最出名的军事大匠师,“老阿拉什”。
向阿拉什鞠躬,尔青说道:“我的村子已经毁灭,我请求留在军中,继续学习和工作,不知您是否允许?”
老阿拉什喊来一个千夫长,指着尔青说道:“这个白马少年交给你了,让他多听听战论,另外可以适当安排一些工作,只是这小子肩膀上有伤,别用坏了”
那千夫长哈哈大笑,说道:“来吧!白马少年,跟我走,你先熟悉一下我们的人和装备。”
尔青再次向老阿拉什鞠躬,老家伙挥挥手,让他离去。
然后,阿拉什看向坐在一边思考的乞力,说道:“你怎么看这次战论?”
乞力坐直了身体,他说道:“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地图小了!”
阿拉什来了兴趣,他坐在乞力身边,问道:“那你觉得这地图应该有多大?”
乞力说:“如果这是战争,而匈奴人进入了我们的领土,那么这张地图就要把匈奴人的领土给画进来!”
老阿拉什的眼睛猛地明亮,乞力的话像是某种东西,将他的眼界再一次打开,他站起来思索,反问乞力:“你知道匈奴人活动的领地有多大吗?”
乞力点头:“刘玉说过,东面到冰封之海,东南面接壤大汉,西南接壤乌孙,西面是阿兰和不奴。”
老阿拉什再问:“你还是坚持要把这样的地图放进来?”
乞力笑道:“为什么不?他们能来?我们不能去?”
老阿拉什觉得自己老了,这孩子的心比他大,他扶住乞力的肩膀说道:“接下来,你要做的,我会全力支持!”
乞力站起来,躬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