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车阵和以往不同,具体来说,这个车阵其实是一个半圆阵。
四百步处面对贵霜营区的是一条长长的直线,这条直线上的车,是由一百辆大车组成,除两头是普通车阵外,中间每一架普通士兵射击用的大车,它们的两边,都是一辆有挡板和射击孔的三射重型弩机。
车阵的前面,是一排拒马和三排重装步兵,盾牌保护着他们,而他们的射击位置比大车低,双方并不影响,还能增加射击密集度。
他们的后面是三十台中型投石机和二十架大型投石机。中型投石机能够投射四百步到五百步,而大型投石机能够投出五百步到六百步,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数据差别这么大?这时代就这样,石头飞上天的弹道有些诡异,飘忽不定。
你想精确打击目标?
可以,扔一百颗,你可能就能打中一颗。
如果不行,那就一千颗。。。
袁华在一边大声唠叨,“别用火油弹,记住别用火油弹!”
这话,他说了六遍了,古尔丽觉得很烦,这男人没有一点草原人的豪迈,甚至。。。连女人都比不上!太吵了!
天色已经黑了,可进攻时间还没有到。古尔丽觉得,眼前的大沙漏,好像有永远都漏不完的沙子。
她再次检查所有的投石机和三射弩车,所有人的状态都不错,就算上重型弩机的牛也在一边吃着干草,喝着凉白开,一幅很舒服的样子。
忽然,有士兵在喊她:“古尔丽,沙子,沙子漏完了。”
她转身,跑向沙漏,然后大声喊道:“投石机发射!”
阵前,指挥重步兵的乞力也听到了,他喊道:“准备”,身边的士兵不断接力喊着“准备”,重步兵的阵型变得更为紧凑。
投石机的力臂上翻,将三十颗圆溜溜的砖头弹,扔进星空。营地内部,五十架投石机在不停起落,蔚为壮观。
对面的营地里,也有人听到了投石机的巨大响声,他们都走上前来想要听得更仔细一些。
天空中,猛地砸下一片石头,这小东西不大,跟拳头差不多,但它落下的时候,带着一百八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和无法预测的轨迹。
现在,你还能做一件事,那就是祈祷,祈祷神的保佑!
五十架投石机同时抬起,一千五百枚砖头弹,如雨点般落下,他们飞行时的声音不大,落地时也只是砰的一声扎进土地。却带起来大片人的惨叫,靠近这半边的贵霜营区,突然就响起无数人的惨叫,犹如万鬼在呼嚎。
整个营地一下子就乱了,到处都是乱跑的人群,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不停有石头落下,不停有人脑浆崩裂,胸膛塌陷,腿骨断裂,手臂外折,肩膀碎裂。
覆盖的范围太广,让身处其中的人不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万夫长在中军,刚好在射程之外,他冲出营帐,抓住一个慌忙奔跑的士兵,大声问:“发生何事?”
士兵语无伦次,只说:“石头,石头,好多石头。”
万夫长将他一把推开,穿上甲胄,带着亲兵,就向着哭喊传来的地方跑去。
他一冲进西边的营区,他和他的亲兵们都愣住了,到处都是倒地的士兵,到处都是砸死和砸伤的人群,却没有看到一个敌人。
就在他转身想问亲兵,这是为何时。
三十枚石弹,正好落下在他们的区域,石头弹散的很开,一枚正好砸在万夫长问话亲兵的脑门上。
这个亲兵就在万夫长眼前,一瞬间,头骨炸裂,颈椎折断,血液喷洒,脑袋诡异的吊在背后,无声无息的倒下。
剩下的九个亲兵和万夫长一时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地上有贵霜人在痛苦的,抱着大腿满地打滚,他撕心裂肺的大喊:“跑啊!跑啊!这是神的惩罚,这是石头的雨,灭世的雨!”
万夫长转身将那个伤兵,一脚踢昏,他大喊:“不准乱,不准乱,谁再乱喊,我就杀了谁!”
可身边乱跑的士兵,谁也没有人听他说话。
亲兵举起轻盾,将万夫长盖住,可这一次万夫长的运气用完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弹,直接砸在盾牌上,将盾牌击碎的同时,也砸中了万夫长的肩膀,他的左侧肩膀碎裂,疼痛让他也满地打滚,痛苦嚎叫。
亲兵将万夫长拖回中军营帐,此时他已经痛昏过去。
众亲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办。
袁华就站在车阵的最高处,向着敌人营地了望,他大声喊:“拒马前移百步,车阵前移百步,大投石机不要停。”
整个车阵动了,先是重步兵扛着拒马向前百步,放下,然后举盾再次结成防守阵型。
接着,车阵解体,士兵快速推动大车,向前百步后,再次横置结阵。
紧随其后,古尔丽带着三十台车载投石机,也向前移动百米,开始再次装填。
整个过程,也就十分钟左右。
车阵两边的空缺,正在由内部等在那里的大车快速填补,女弩手正在登车。
爬上车阵的可彦和刘希耳,他们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战争会是这样的,可以就这么一路平推吗?
他们的动静,被一些好运气躲过石头的贵霜士兵看到了,那些士兵在栅栏后面大喊大叫。
喊叫声和惨叫声在对面营地里混成一片。
东边营地里的士兵也听见了,可万夫长不下令,夜里,士兵是不准离开自己的营区的,以免发生营啸事件。
所谓营啸事件,是指古代军营的夜晚,如果让士兵随意的聚在一起,有时候,会因为私人矛盾,发生私人械斗。
一旦,多个营区的士兵混在一起,又不是同一个指挥使旗下的士兵,那么就极其不好约束。
士兵们,好勇斗狠,拉帮结派,一群群的涌上去,会导致冲突不断扩大,有时会造成整个营地里的全面混战,死伤惨重。
所以,古代,各个千夫长,百夫长都有自己的营地,夜晚非命令不得离开营区,违者鞭刑,严重者斩首!
可几个的千夫长冲进主帐时,看到的却是万夫长已经昏死,气若游丝。
东边的八个千夫长就在这大营之内开始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主张杀出去,有人却说应该防守,双方吵的不行。
结果,架还没有吵完,成片的砖头雨已经落下,当场砸死三个千夫长,重伤一个,其余人抱头鼠窜,往东边拼命的跑。
西面的几个千夫长们,此时还有人想守住营门,让士兵顶着石头雨去营门前防守。
可一阵石头雨,把他们好不容易在营门口聚集的一点士兵,被彻底砸散,连两个千夫长都被砸的疼死过去,所有人都瞬间逃散。
可彦傻傻的看着这一切,他觉得武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未来已经不是他的时代,心情无限落寞。
而刘希耳则狠狠地用拳头砸着车顶,他看向那些不断起落的投石机,满眼崇拜,这就是大汉的力量吗?不奴族真的强大无比。
袁华打的很小心,每投石半个小时,才前进一百米,从晚上八点开始进攻,到大约十点点,他们终于接近拒马。
重步兵举盾上前搬开拒马,幸运未死,有没有逃离的,零散贵霜人还在射箭。
可车阵上的重弩兵,集火射击,将他们射成马蜂窝,倒飞而倒。
成片搬开拒马时,敌人营地里有战马奔腾声响起,东面的营地终于开始发起反击,上万骑兵冲向西边的大门。
重步兵立刻回转,再次摆好自己的拒马。
古尔丽大喊:“投石机继续发射,不要停。”
而袁华则喊道:“三射重弩机准备!”
四十架三射重弩机的弩手盯着营门,此时他们距离营门已经只有五十步,近在眼前。
就看到,敌人营地的火光处冲出一大群骑兵,敌人极度疯狂,可能是真的被砸疯了。。。他们距离营门三百步,速度极快。
袁华大声喊:“射击,所有弩射击,重弩手,中弩手,三射弩机全部开火!全体射击”
中间和两侧的弩手全部开始轮转射击,只是不同于步阵,车阵的射击是弩在轮转,人不动。两人负责上弩,一人负责从孔洞向外射击。
一时间,弩矢如雨,特别是三射重弩机,简直就是杀神,一弩之下人马皆飞,在冲锋的马队里掀起血的狂涛巨浪。
三射弩机射完,车下一人就赶着牛,向后拼命拉动弩弦,上弦需要八秒左右,然后另外两个士兵放进三支弩矛,一个士兵再次瞄准,拉动射把,再次发射。
结果,牛的力气太大,有两头停不下来,居然把两把弩机的弓弦拉崩,临时只能换作四个人力来拉。人力上弩器,是四人分前后两排坐地,双手抓住木杆脚蹬木桩,四人同时腰部发力,一起用四人腰力上弩。
海船上就是四人负责射击,四人负责上弩,轮换休息。
这三射重弩也就射了三轮,弓弩手也就射了十轮,对面的营区已然空空荡荡,满地都是尸体和哀嚎的伤兵,再无人马出现。
西大营士兵已经丧胆,最后的四千人马全部从东面逃出,向着修建城池的地方,纵马狂奔,无人敢回头看,生怕下一秒石头雨就会落下,杀人的巨箭会直接穿透。
是夜,西大营破,万夫长死,贵霜军全部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