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勺的饭菜一上桌,谭凤英就催促着薛温暖赶紧过来吃饭。
“病毒感冒是持续高热,三天左右退烧之后就没什么事儿了,这期间我来照顾小乐乐吧。”
薛温暖看向苏绪宁,她是真没想到婆婆竟然主动开口要照顾乐乐,怎么就突然要这么热情了?从恶魔脚本到天使游戏,也需要让体验者有个适应的过程吧?
婆婆是好心她懂的,但是她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啊,她只有拿手术刀闭着眼睛也能缝线的经验。
别说乐乐现在是病着的,就是他每天活蹦乱跳的,奶奶从来没有照顾过他,他一定不肯和奶奶在一起的,自己的儿子她还是比较了解,小乐乐是有些没有安全感,尤其是断奶之后。
不过这种事情当儿媳妇的不能立马拒绝,显得不近人情,她把问题抛给了苏绪宁。
苏绪宁没有敷衍了事,而是很诚心地看向谭凤英:“妈,我们知道您关心乐乐,想要照顾孩子,目前我们忙得过来,而且邻居李阿姨在小晨晨出生以后就帮忙搭手带孩子,所以……”
苏洵不想让儿子为难,赶紧接过话,“你想对孩子好的心情,大家都理解了,对一个人好有很多种方式,最重要的就是让对方能舒服,给对方自由选择的权利。”
谭凤英沉默了。
她想到了吴琳说过的话。
吴琳说,“凤英,你不觉得你很强势吗?你想要hold住全场,掌握一切。”
当时她不承认,她哪里强势,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关心身边的人,但吴琳提醒她,那样会让对方不舒服。
所以她现在说想要帮忙带孙子,温暖会觉得不舒服吗?
算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她也没管过,那就还和以前一样,只要他们能感受到她的变化,也是一个好的开端。
“笃笃笃。”
外面又有人敲门,苏绪诧异地抬头看向温暖,“你点外卖了?”
薛温暖摇了摇头。
苏洵突然开口:“我买的东西到了,是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回来的匆忙也没能去商场好好地挑一挑,只能外卖了,希望我两个孙子喜欢。”
听到自己又要有礼物收,苏希晨扬起小脸儿一直说谢谢。
明明苏绪宁和薛温暖都不是这么爱表达的人,家里也没有叨叨个没完的老人,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么多话。
不过苏洵和谭凤英是很喜欢这样爱说爱笑,情绪表达得这么好的孩子。
苏绪宁已经过去开门。
回来时他提着两个大礼盒,双份礼盒得到了晨晨的再次感谢,“爷爷,弟弟在睡觉呢,我要替弟弟谢谢你啊,弟弟一定很开心收到这么多礼物。”
“爷爷,你最帅啦,我的同学一定很羡慕我有这样的爷爷哦。”
人情世故妥妥拿捏。
苏洵笑得合不拢嘴,他看向谭凤英,神色挑衅,看吧,孙子最喜欢的是他,奶奶都要考一遍站呢。
谭凤英不是不在意这个,她只是不想太过贪心,孙子能和她这样相处,她就很满足了,明天回幸福食堂上班又能嘚瑟一次,老蔡不是说她和儿子一家四口关系疏远吗?等乐乐醒来的,她要拍照发到朋友圈了,专门提醒王松林来看看。
……
看到谭凤英和儿子一家的合照时,王松林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不为别的,闺女又找上门来想要房子,两人也没说上两句话,一言不合闺女就把他的手机给砸了。
原话怎么说的来着?
“我给你买的手机,是我花的钱,我砸了也是应该的,反正这手机你不珍惜弄成这样破破烂烂的样子。”
看着手机躺在自己的脚边,被老蔡带去修好的屏幕又裂出一条缝隙,王松林捂着胸口,只觉得那条缝子一直从手机屏幕上蔓延到他的心脏上。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仿佛寒冬腊月的寒风呼呼地吹进骨头缝子里,像是一个人走在无边无际的雪天里,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孤单,落寞,空虚,甚至是无助,像是一张网围绕着他,让他无法挣脱。
他出神地望着前方的电视,电视屏幕上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像是一座雕刻的有残缺的人像,被人抛弃在一旁。
王松林抬了抬手,屏幕上的身影也在抬手。
“爸,你是耳朵不好使了吗?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王月萍靠在门口的墙边,一脸的不耐烦。
她想要卖掉这房子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爸还不同意。
“你说你现在的情况,你也不适合一个人住,要不想去养老院,就在幸福食堂呗,那边也有员工休息的地方。”
王松林幽幽一叹,“那是上班的地方,月萍,你的良心,真的一点不剩了。”
王月萍好似破罐子破摔,冷嗤了一声,“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过去那些年您都告诉我,不要受委屈,该反击的时候进行反击,怎么事儿到您身上的时候,就不这样说了?”
“我不管啊,房子你要不卖我今天就开始搬家,把你的东西都搬去幸福食堂,让你在那边先住下。”
王月萍说到这儿还看了眼王松林的表情,“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给你丢人。”
“毕竟不是谁有这个能耐养出我这样的闺女,对吧?”
王松林的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撑着手肘慢慢站起来,他有些没力气,心底攀升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
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吗?
如果有,就得是王月萍这样的?
见父亲站起身回卧室,王月萍狠狠地剜了一眼他的后背,“小时候我说买点洗头膏,染个头发,你说长头发花钱太多了,爸,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天天得给自己吃各种保健品,不花钱吗?”
王松林已经进了卧室,看着自己的床铺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他气得胸脯起起伏伏,好像有点透不过来气。
他做什么孽了,要碰上这样的女儿?
孝和顺,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她一点也做不到。
“爸,以前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所以你看我给你洗红枕套的时候,还洗了你的白衬衫,我记得你最喜欢穿白衬衫搭配着西服和呢子大衣去上班对吧?那现在白衬衫都被我染红了,你还去幸福食堂吗?”
王松林的脑子嗡嗡地响,他慌乱地去打开自己的衣柜,寻找老婆给他买的那两件白衬衫。
衣柜里没有,他着急忙慌地小跑到阳台,打开洗衣机的盖子,赫然发现那两件白衬衫和一个红枕巾混在一起,谁都是红色的,他心里咯噔一下,捞起白衬衫,上面也被染红了。
他胸中的怒火直冲云霄,仿佛每一缕气息都震颤着直抵太阳穴,脸色因愤怒而铁青得吓人。脚步沉重而急促,他在屋内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了王月萍的面前。
“爸,怎么样?生气吧?那得赶紧搬走呀!”
王松林扬起胳膊。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