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你的第二个问题究竟是什么呢?”安吾乡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的却是柔和。
李石云看着安吾乡的眼睛,嘴唇微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先生听了是不是多少有些觉得矫情。”
“没有,我很感动。”安吾乡大笑道。
李石云咕哝了一句:“那就好,我差点都觉得矫情了。”
安吾乡道:“嗯,其实多少有点。”
李石云的表情有些苦涩了,心想:“这人是先生吗?怎么觉得还是不像。”
安吾乡的衣袖在风中微微扬起,再次趁机摸了一番李石云那并不光滑的小脑袋,道:“小家伙,别磨蹭了,你的第二个问题究竟是是什么呢?”
李石云这一次没有躲开,因为他觉得这个高大的儒雅男子的手还是挺暖和的。
“但是我觉得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李石云道。
安吾乡眼睛一亮,问道:“小家伙之前不是还说你的师父对你好吗,怎么现在又不赞同他所说的话了?”
李石云点了点头,道:“师父是对我好,就是因为这份好,让我觉得人的一生可不能仅仅为了自己而活。”
闻言,安吾乡的眼睛更加亮了几分,道:“哦,那你认为,人活着,不为自己,还得为了什么。”
李石云坚定而确凿地道:“为了道义。”
“哈哈哈”
“哈哈哈”
笑声中有着两波不一样的人,一个自然是这个名为安吾乡的男子,另外的则是那群同龄人,至于那群老儒,本就年迈,连生死都看淡了几分,又怎么会在乎这场先生与学生的交谈呢。
“他,他还讲道义,他才多大啊,看来是经常赶山,才想一些有的没的。”
其中的一位孩童如此说道,每个孩子都向往江湖,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敢于去尝试的,正如每个人都知道每当到了夜晚天空星辰闪烁,很是美丽,但是,并不是所有低头奔跑的人都愿意去抬头去望一望这片星空的。
这样的人不少,另有几个孩童再次道:“就是,看样子,他还梦想着成为一个武者呢。”
“武者?那怎么可能,就咱们梅角村十多年来以来,也只有老二爷与李二哥成为了一名武者,就他这样的骨瘦如柴的人,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武者呢?除非玉皇大帝老爷睁眼看向了他。”
“听说二爷与二哥都是因为一些机缘才踏入了武者之路的,老二爷是因为像咱们这么的的年纪的时候,家境还算殷实,就去巨城里买了一本名为“缩骨功”的武功秘籍,听说本来老二爷还以为被人忽悠了一顿,肉疼了许久,毕竟那可是他家里的所有的财产的三分之二,后来听说他都不想看那秘籍了,一是因为苦,二是没用,最后还是老老二爷逼着他苦练,说让他却巨城买本武者的功法,他却弄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弄得家里的其他人都断了成为武者的想法,现在哪怕这是一坨屎,他也得天天吃,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么多的道银。”
有人插话问道:“哦,那听起来岂不是这是一门废功法,那老二爷又是怎么成为了武者的。”
刚才滔滔不绝地那位少年郎继续道:“也许是老天爷怜悯老二爷,在他苦练了三分之二的人生后,突然有一天就踏上了那武者的境界,虽然是最低等得,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妥妥的武者了。”
脸色干黄的少年郎们继续像那林中语雀一般吵嚷了起来:“那老二哥又是怎么成为了一名武者的?”
“老二哥,那是被巨城里的武院给看中了,去学了一年。”
“为什么只学了一年呢?”
“不知道,有的人说是天赋不够,有的人说是承担不了练武的费用。”
“唉那可真是可惜了。”
这话一出,一个长着胖胖的白色脸蛋的孩童,不屑地说道:“什么可惜了,老二哥可是一位阳二境界的武者。”
“什么是阳二境界呀?”
“额……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武者,但是我知道老二哥比老二爷还要厉害。”
“你们都扯远了,咱们现在是在谈李石云那个小狼崽子呢。”
胖脸孩童更是不屑地说道:“那家伙想成为武者,他做梦。”
孩童叮铃当啷的笑声没有刺伤到李石云的心,只因为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只是望了一眼那群笑得前俯后仰的少年郎们,苦涩地一笑,然后嘴唇都不带风的迅速问道:“所以先生我想知道什么是道义。”
安吾乡听后,先是蹙着眉头,轻轻地摆动着手里的戒尺,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地举动。
但是若是有心人透过灼日散发出来的暖光,望向梅角村后的群山,就会发现那本来很是欢腾地丛林,安静了下来,林中的溪水流淌的速度也变得缓慢了下来,这一切都像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的响动,打搅了这个在大槐树底下,摇尺沉思的过路人。
在安吾乡沉思的间隙里,李石云拨动着脑袋上的一缕黑发,在风的吹动下,还真有一种“求学不知岁月绵,我自梅角狂少年”的洒落之感。
少顷,安吾乡摇动的手,不再摇动,远山里的万物也如常地开始了一天的闹腾,溪水也径直地向前哗啦啦地流淌着,他望着远山低笑。
像那些儒士一般,在授道之前,总得拍一拍衣袖,也不知这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拍去衣袖上的尘土,也许只是一个授道前的仪式,不管是为了什么,安吾乡也这般做了。
当那只白手停止了拍动,他带着一种打趣的神情转身冲着李石云从嘴里吐出了一句完全与答案不搭的话:“你都说一个人活着应该是为了道义,那你又为什么不知晓道义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