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亮之前,左爵和阿缪带着蠢蠢欲动了一晚上的小家伙一起,将活尸和屋子里的纸人,彻底地一把火烧了。
活尸和纸人少了沈秋娘的幕后操控,就如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再没有任何危险可言。
左爵和阿缪轻而易举就将这些本就不该留存于世的东西,付之一炬。
沈秋娘看着冲天火光里,自己几百年来的心血一点一点被烧成灰烬,说不肉疼是不可能的。
但被两尊大佬压着,她就是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想想她霸道统治了这个村子几百年,临了要放下了,要离开了,居然还有那么一丢丢不舍。
*
天亮了。
空气里弥漫着烟灰的味道。
左爵和阿缪站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久久未动。
虽然找出了村子的真相,也抓住了幕后黑手,天亮以后收拾收拾就能走出村子去往下一个城市了,但是阿缪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
有点漏风。
她凝视着橘红的火焰,仿佛能从中窥探到这几百年来在这个村子里丧命之人不甘的嘶吼,不舍的哭喊和不屈的挣扎。
如果,她能来早一点,会不会,他们就不会死?
她不知道胸口这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是什么,压抑得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左爵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就敏锐察觉到她心情的细微起伏,发现她低垂的眼睫,稍一思索,就能将她的小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他用力地握了握少女的手,在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温暖又明媚的笑容。
“往生咒,还记得吗?我教过你的。”
“嗯!”
两人之间的默契从不用多说,阿缪当即就懂得了左爵话里的深意。
小嘴张张合合,低沉却吐字清晰的往生咒变如安抚亡魂最温和的挽歌一样,低低诵念出来。
她将自己的遗憾和对他们的祝福都融入进往生咒里,希望他们忘却苦痛,早登极乐,来世无忧。
她没有预言的能力,没办法预知每个人的命运轨迹,她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小小力量。
来不及和赶不上,都不是她的责任,不是她的错误。
她不是救世主,没必要把每个人的生死都扛在自己的肩上。
碰上了,是缘分,她会全力以赴。
错过了,是宿命,她只能衷心祝愿。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改变不了。
左爵看到她渐渐舒展开的眉眼,也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
天光大亮。
在屋子里躲了一整夜的幸存者们终于小心翼翼得打开了门,一个接一个相互搀扶着走出院子。
村子里,没有纸人,没有纸人化成的村民,也没有战斗力惊人的活尸。
整个村子,空荡荡的,只剩下破旧的屋子,和他们。
还有村尾的方向一缕直冲天穹的浓烟。
纸人借命的术法被破了,村尾终于出现了出村的路,不少人激动地抱头痛哭。
临出村的时候,阿缪在路边的一个土堆里挖呀挖,挖出来一个鹅黄色的年代久远的绣花小荷包。
荷包里装着的,是最后的花种。
沈秋娘虽然恨那群人,但也舍不得让花神娘娘给他们的馈赠,真的在她手里毁于一旦。
这是她当初藏起来的,最后的花种。
希望它们,能有一天,在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再次肆意张扬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