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霜正与司宁并肩而行,听到司宁开口,她先是一愣,瞪大眼睛,一脸错愕地看向司宁。
司宁见状,唇角牵动着笑意:“殿下放心,在下已经挡过去了。”
江烬霜:“你怎么跟司伯伯说的?”
“我与父亲说,殿下在京城心事未了,我深爱殿下,不愿强迫殿下此时回江南。”
江烬霜咂咂嘴:“司先生说起这种话来倒是挺在行的。”
司宁笑意温润:“只是如果等会儿父亲问起来,还请殿下帮在下遮掩一二。”
江烬霜点点头:“这个我倒是不介意,只是司宁,司伯伯都快走了,你还不与他说清楚,日后司伯伯真知道了,你当心家法处置!”
司宁无辜地眨眨眼,看向江烬霜的眼神也清润柔和:“若当真到了家法处置的地步,殿下可一定要念及你我之间情分,救一救在下呀。”
江烬霜闻言,不觉笑出声来,却问道:“司宁,你真的不打算跟着司伯伯回江南吗?”
其实当初,江烬霜邀请司宁来京城,虽说也是存了用江南司家的地位狐假虎威的心思,但最主要的,还是想要将他的心疾治好的。
当初江烬霜在江南时险些遭难,是司宁伸出援手救了她,她也并非是不知恩图报的人,知道当初与睿阳王叔随行的军医贺为京贺先生医术高超,所以想着派人找他的下落,帮司宁诊治。
当时司伯伯死活不同意江烬霜带司宁来京城。
其实也能理解,且不说这一路日晒雨淋,千里迢迢,只说司宁心疾在身,若是一个不注意,在路上出了点差池,说不定就要客死异乡了。
是江烬霜以性命起誓,担保司宁不会出事,又说一定会找来神医为他诊治心疾,最终司北桓才松了口。
如今,司宁在京城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用贺为京贺先生的话来说,只要避开长途跋涉,剧烈动作,他后半生与常人无异。
京城危机四伏,江烬霜也不清楚前路还有多少艰险等着她。
所以,其实江烬霜觉得,司宁借着司伯伯回江南的机会,也跟着回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家的态度其实也能看出来。
他想引司宁入仕为官,借此可以控制住远在江南的司家,控制住司北桓。
虽说司宁志不在此,也已经婉言回绝了,但陛下的态度摆在那里了,他留在京城,实在像块肥肉。
不论怎么想,江烬霜都觉得司宁还是离京回江南比较好。
“其实我觉得,京城如今危机四伏,你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趁着司伯伯回江南,你也跟着一同回去才更好一些。”江烬霜分析道。
司宁闻言,轻笑一声,微微侧目看她:“殿下也说了,京城如今危机四伏。”
顿了顿,司宁继续道:“在下若是走了,殿下怎么办?”
江烬霜瞪圆了眼睛:“司宁,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没了你不行似的。”
“不是殿下没我不行,是……”司宁无奈又妥协地笑笑,“是在下不太争气罢了。”
“父亲感念殿下治好了在下的心疾,一定要在下留下来帮殿下撑腰,”司宁笑笑,“殿下开恩,若是在下就这样跟父亲回去了,父亲说不定会打折在下的腿的。”
说得信誓旦旦,跟真事似的。
江烬霜叹了口气:“算了,随你吧,若你在京城真遇到什么事了,我救你便是。”
司宁嘴角勾起:“那就多谢殿下了。”
一路走走停停,众人不多时便走到了南城门处。
之前有不少大臣去了永安府上为司北桓送行,原本想着在南城门口处,便不会有其他人了。
令江烬霜没想到的是——裴度居然来了。
男人一袭水墨长袍,站在城门口外,玉貌昳丽,清逸出尘。
江烬霜微微拧眉:“他怎么在这儿?”
司宁显然也看到了他。
唇角上扬,司宁上前几步,走到了裴度面前。
他朝着裴度微微欠身:“见过首辅大人,首辅大人身体怎么样了?”
裴度颔首,风骨峻峭:“已经好多了,多谢司宁先生关心。”
司宁笑着垂眸,目光不经意向下,落在了男人腰间的玉佩上。
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司宁微微挑眉:“这是……”
裴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那块玉佩,语气清冽淡然:“是殿下的玉佩。”
声音清冷平静,好像只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司宁扬了扬眉骨,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像是没看见一般,裴度缓缓抬眸,看向远处慢慢走过来的江烬霜。
江烬霜没想到裴度会来送司北桓。
走到两人跟前,她先是看向裴度:“你怎么来了?”
裴度语气平淡入场:“臣与司家主有些交情,所以来送家主一程。”
江烬霜皱了皱眉,也不太在意裴度与司北桓有什么“交情”。
不等她再开口说些什么,最前头的马车中,传来司北桓的声音:“劳烦首辅大人来送行了。”
三人闻言,上前几步,来到了马车一侧。
车帘掀起,露出了司北桓威严沧桑的脸。
司北桓先是看向裴度,微微颔首:“首辅大人如今这般地位,前来为我这把老骨头送行,实在惶恐。”
虽然这么说,司北桓的话语中其实也没多少恭敬。
自建朝以来,这万晋的将相王侯多了去了。
即便裴度如今这般地位,甚至能够比肩曾经的昌平王,但于司北桓而言,着实也不是攀附不起的。
裴度恭敬拱手欠身:“家主说笑了。”
司北桓轻笑一声,目光又落在了司宁身上:“当真想好了?”
司宁似乎清楚司北桓的意思,挺了挺脊梁,笑意温和:“是,想好了。”
“不悔?”
“不悔。”
司北桓冷哼一声:“随你随你,儿大不中留,你爹才不管你那点儿破事儿呢!”
司宁闻言,却是笑着欠身:“多谢父亲。”
最后,司北桓的目光看向江烬霜。
“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要跟殿下单独嘱咐两句。”
司宁似是有些为难,抬眸看向司北桓:“父亲。”
带着几分提醒的意思。
司北桓摆摆手:“操什么心呢,都走都走!”
司宁这才拱拱手,与裴度退到了远处。
江烬霜仰头,看向马车上的司北桓。
司北桓少了只右手,左手掀车帘的动作稍稍有些吃力。
“我儿司宁啊,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