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巧本来还在奇怪,为何来得不是萧婉而是徐乐瑶,闻言也不顾的其他,在第二下板子落下来的时候,用尽全力发出最惨的叫声。
声音之凄惨引的外面徐乐瑶走来看,见一人在殿外受板子,整个身体随着木杖的落下猛地震颤。
瞧着令徐乐瑶很是不忍,当下也顾不得里头通报的人回来,护着微微隆起的孕肚,让侍女搀扶着她进去。
“且慢!”
见是太子妃阻拦,太监抬起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等候里头皇后发话。
徐乐瑶经过受罚的姑娘时,看她着装不是宫里人,此时咬着唇泫然欲泣看着自己,目光中的求助令她心中不免有些动容。
徐乐瑶走到殿内,朝皇后行礼后道:“母后,陛下如今病重,宫中应该少行打罚以为陛下祈福,此人是哪家姑娘,能让您这般恼怒惩戒?”
皇后虽不满她此时来打扰,但瞥了一眼她的肚子,还是抬手让人在旁边坐下,冷淡道:
“宋归慈养的小玩意罢了,打碎了本宫的玉盏,小施惩戒。”
徐乐瑶闻言那是宋归慈的人后愣了一下,更觉得疑惑。
宋大人与太子交好,做事也是尽心竭力,皇后为何要因为一个玉盏就如此发难,这事若是闹到那两人前面,就算宋大人不计较,太子这边面子上也挂不住。
于是便劝道:“宋大人在前朝劳力费心,功不可没,深得太子和陛下看重,母后何至于为了一盏杯子要对他的人动用刑罚,此举只怕会寒了宋大人的心。”
皇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离间太子和宋归慈正是她今日目的,现在杖责江应巧这只是开碟小菜,等宋归慈来了,好戏才真正开场。
“太子妃无需多言,你身子重,不宜在此处观刑,请了安便回去吧。”
皇后摆了摆手,“继续打。”
江应巧往殿内望了一眼,看准时机,在下一杖落下时手指凑到唇边,顿时喉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吐出大口鲜血溅到地上。
行刑的太监愣住了,上座的皇后也愣住了。
这才刚打了三板子,怎么就吐血了呢?
徐乐瑶看得触目惊心,立刻出言喊停,焦急朝皇后道:
“母后,再打下去要出事了,万一人死在您宫中,皇后打杀朝臣府中人的事传出去,实在有损皇家颜面,太子也难免受到影响,儿臣恳请母后放过她,速召太医为她医治!”
皇后沉下脸,她可以捏各种名头责罚,但确实不能让人这么死在宫中,让外人有可以攻讦之处。
“罢了,停手吧。”
太监放下木杖,退到了一边,此时宫人再次进来,俯身在皇后耳边道:“宋大人入宫求见娘娘,正朝这里来。”
皇后眼中浮上一丝笑意,“那人准备好了?”
“是,已安排在偏殿候着。”
“嗯,把她也带去偏殿绑着,绝不许出来露面。”
宫人点点头,去到殿外让人把板凳上“半死不活”的江应巧拖去偏殿。
皇后看向徐乐瑶,见她怀着孕,一时也走不快,要是撞见宋归慈就麻烦了。
“你从偏殿离开,回去太子身边,今日就当自己没来过,明白吗。”
徐乐瑶神色错愕,“母后,这是为何?儿臣可以向宋大人解释……”
“这是本宫的旨意,你只管按照做。”皇后打断她,“今日一切都是为了太子,你只需离开这里,把嘴巴闭严实,告诉本宫,你能做到的吧。”
“……儿臣遵旨。”
徐乐瑶纵使对皇后今日所为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顺从地从偏殿离开。
江应巧被两个宫人牢牢按在椅子上,挨那三板的劲还没缓过来,此时屁股底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声音嘶哑虚弱。
“二位姑姑,可否让我趴着。”
她们不仅没搭理,还往江应巧嘴里堵了一块帕子堵住声音,将人紧紧绑在黄花木的重椅上不放,确认牢固后随即离开。
徐乐瑶进来时,面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挣扎中的人,也只是沉默地从偏殿的走出去。
然而脑海中都是这女子望着自己时哀切求助的眼神,让她很在意。
侍女见她停下来脚步。
“太子妃,怎么了?”
“本宫还是觉得不对,走,随我回去救那位姑娘。”
偏殿中,江应巧见徐乐瑶无动于衷,便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她作为太子的妻子,自然是会站在皇后这边。
忽然余光中瞥见里间的帘子后面还坐了一个人,一身布衣,低垂着脸看不清正脸,头发花白。
江应巧看着这个妇人的侧脸,隐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来。
可能是她盯着看太久,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在半掩的帘子下看过来。
江应巧对上那双含泪无力的眼睛,妇人苍老的容颜,此刻清晰地和记忆中的人重合,令她脑中嗡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温仪姑姑!
她没死!她还活着!
对了,宋归慈在画舫时说过,温仪当时是在大火中丢下他们跑了,或许是从灭门之难中逃了出来,可她为什么在这里?!
这么多年,宋归慈不可能没有找过她,难道温仪一直是被皇后掩去了行踪吗?那安排她今日出现又是想做什么?
正殿内,皇后看着翊坤宫门口出现的人,缓缓勾起唇,微微抬手。
殿前伺候的宫女得令,不动声色地从另一个方向退出,去了太宸殿。
宋归慈经过台阶前的血迹时,步伐微顿,衣袖中的手握紧,继而向殿内走去。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江应巧听到宋归慈的声音,目光闪动,与此同时温仪的身形明显一滞,江应巧看在眼里,心中的焦灼愈演愈烈。
皇后笑意不达眼底,“宋大人,你未着官服就来见本宫,是何用意啊?”
宋归慈放下手,直视凤位上的人,眸色冰冷。
“娘娘当街截走了臣府中的人,臣自然是为此事而来。娘娘,臣的人呢?”
皇后笑而不语,挥退了所有宫人,随后走下台阶,缓缓踱步到香炉盘,往里面添了一块新香,悠悠道:
“你说那位江姑娘?本宫是召见了她,可此人殿前失仪太没规矩,便让人拖出去杖刑,才打了三板就吐血了,这会刚抬去太医院治伤。”
宋归慈与她对视片刻,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香炉中升起丝丝缕缕的白烟,迷幻的香味开始蔓延于宫殿之中。
“宋大人,你抓了我的人这么多年不放,还想本宫这么轻易放了她吗?”
“有些恩怨你与本宫都心知肚明,还能在人前对本宫如此温驯,不撕破脸面,倒是难为你了。”
皇后走到他身边,露出和善的笑。
“念在你这些年不计前嫌,为太子分忧的份儿上,本宫还是要送你一份谢礼。”
“想来你还不知道陛下和你父母的往事吧,本宫今日,特意请人为你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