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然,和外婆换个地方聊聊。”
安梦月脑子乱成一锅粥,太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蒋明舟有些不解,轻轻晃起她的手,“嗯?然然?”
大屏幕上图片还在滚动,少女之心的粉色光芒倒映在她的眸中,安梦月回过神,没有应答,任由男人牵着离开了宴会厅。
大门缓缓关上,无论拍卖师怎么努力找回节奏,再好的藏品都无人在意,现场只剩下低声的交流。
木兰厅内
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线,女人的影子溺于波斯地毯上,真皮沙发微微塌陷,安梦月在蒋明舟身边坐下。
孟家老太太坐在正对面,语气亲和道,“一然,他们是你的舅舅。”
茶几上摆放着方形烟灰缸,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株康乃馨,两位中年男人确实和妈妈有几分相似,主要在眼眉,都是深邃的桃花眼。
“我刚还以为看花眼了,和阿宁小时候一个样子,然然,现在应该有……20岁了吧。”孟晚承脑海里都是晚宁跟在身后喊哥哥的画面,最疼爱的妹妹,也有十年没见了。
孟晚昱感慨着,“是啊,然然,你长的和你母亲很像,一样的古灵精怪。”
蒋明舟怕她局促,在一旁小声的介绍,“这位是孟晚承,你应该叫大舅伯,二舅伯叫孟晚昱。”
“左边沙发的是孟晚亦,孟玄琅你刚才见过,那声哥哥喊得不亏,他还真是你哥,老三叫孟玄礼。”
孟玄琅笑着看向蒋明舟,“姑姑家的然然生的真是标志,我是觉得亲切来着,没想真是我家妹妹。”
此刻话题轻松,空气仿佛被注入了柔和的阳光,变得轻盈而灵动。
安梦月攥紧了拳头,试图将这一切隔绝在外。
她茫然的盯着地毯上的蓝白花纹,冗杂的线条和脑中的思绪一样,正混乱地纠结缠绕。
对面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进去,蒋明舟的话却深深的砸进了心里。
她转头,眼圈泛红,眼眶里有晶莹在闪动。
蒋明舟笑容凝固,立刻伸手握住她,“怎么了?”
他都能感受到搁在膝头的拳头在轻微颤抖,手心里都能摸到深深的指痕印,心头不由得一揪。
这是怎么回事?
安梦月的母亲是孟家人这件事超乎他的想象,但更多的惊喜。
认回孟家,他们俩是门当户对,况且和孟家联姻简直是锦上添花。
可眼前女人的反应根本没有喜悦,相反的是惊慌,是抵触。
“我想回家。”
安梦月低声耳语,语气里满是渴求,仿佛在这里多一秒都待不下去。
老太太说了半天也没见个回应,眉头微微皱起,“一然,外婆和你说话呢。”
蒋明舟抬眸主动接过话茬,“老太太,然然脑子估计乱的很,她没经历过这种事反应不过来也正常。”
“我觉得她现在需要静一静,我先带她回家。”
虽然不理解负面情绪的由来,但眼下她待得难受只能先带人离开。
“回家?她住你那?”老太太语气明显变得不高兴。
“是的。”
“你们一直住一起?”
蒋明舟继续点头,“是的。”
“这成何体统,一然你才多大,就……”
剩下的话闷憋在了喉咙里。
满城风雨也听了不少,看来这小蒋退婚就是为了一然,小小年纪胆子倒是大的很,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还在京城闹出了这么多事。
“您想说什么?”
这是安梦月进入房间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她抬起头直视着老人家,“是想说我小小年纪就跟男人跑吗?”
语气不善,用词更是赤裸。
此话一出,现场的阳光顷刻间消散,对面一行人原本的笑容被无情划破。
“一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孟晚承严厉斥责道。
孟家老太沉下目光,“你母亲就是这样教育你的么?”
“我的事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您别拐弯子怪到我母亲头上,说了这么多,我知道您确实是我外婆,但您没养过我,说教不到我头上。”
蒋明舟眼眸微微眯起,掌心之中的小手随着她的激昂言辞而轻轻颤栗。
这完全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一然,你真的是…”
安梦月也不想再听下去,深呼吸一口气直接打断,“老太太我就一个问题。”
她看向老人家,“十年前,我车祸住院时,您是不是去医院找我妈妈了?”
蒋明舟和孟玄琅对视一眼,老太太两只手随意的搭在拐杖上,手指不自觉微微内扣,青筋隐约浮现。
“您有没有去?”她再次询问。
孟家老太闭了闭眼,“去了。”
安梦月抿唇笑笑,然而眼神里只有苦涩在翻涌。
对于今日的冒犯她并不觉得愧疚。
“那就是了,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我母亲说的话我现在都记得,所以请不要把我的没礼貌怪到她头上。”
安梦月站起身,将鬓角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捂住胸前45度鞠躬,“谢谢您对我母亲的养育,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也是,我们俩就不劳烦挂心了,您家慈善晚宴办的很好,我玩的也很开心,先告辞了。”
蒋明舟已经跟着站起身,“那老太太,孟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没等对方回话,安梦月已经挽着男人离开,头上的发髻有些松散,浅色飘花在左侧摇摇欲坠,脚步虚浮的厉害。
蒋明舟牵引着她走出包间,虽然有太多不理解的问题,但眼前的人已经到了理智的边缘。
他将她头上的飘花整理归位,“我们回家吧。”
“嗯。”她点头,声音轻轻的。
穿过走廊,路过画展时,安梦月瞥见那幅画又停下了脚步,再看已经是不同的心境。
阿宁,竟然是晚宁。
原来这画中人竟然是自己的妈妈。
蒋明舟这才看清了画面最下方的小字落款,那个梁字清晰可见。
和安宁里那张油画像的字迹,一模一样。
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回到西城别墅,提着裙摆上了二楼的卧室,坐在衣帽间内继续发愣。
“然然,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