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但并没有人来开门。
“是没人在家吧。”
林枫转头看向季延词，“真不凑巧，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男人沉默地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强烈的预感。
姜纪许就在这里。
她是故意躲着不见他？
从什么时候起，他见她一面都成奢望了？
季延词垂着头，额前碎发遮挡住眼睛，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原本冷凝的气氛。
林枫看了眼来电显示，脸上神色微变。
电话接通。
“喂。”
“林少，是我。”
听着那头传来熟悉娇软的女声，林枫有点头大：“啊，我知道，何小姐找我有事吗。”
说到“何小姐”时，他故意抬高了音调。
不远处的人却跟没听见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应付。
“林少，最近公司还好吗，你们工作忙不忙，我综艺录完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回京城。”
电话那头，何咏雯撩起垂落下来的发丝，抿了抿唇，“经纪公司那边暂时调不开车，可以麻烦你跟阿词说一声吗……我想一下飞机就见到他。”
“啊这个，我会转告他的……”
林枫好不容易才含糊地敷衍过去，挂掉电话，走到男人身边叹了口气。
“你们的绯闻还挂在热搜上，现在就不搭理人家好像不太好吧？”
季延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好。”
林枫：“……”
他挠挠头：“就……好歹说一声什么的。”
季延词脸上神色很淡。
“回公司吧。”
转身上车。
林枫嘟囔着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那你明天还去接机吗？”
“你想去就去。”
“……”
--
翌日，机场。
林枫边坐在车里拿着手机打游戏，边打边骂。
“放大啊，我靠，都控住了大招还能空。”
“玛德，这队友也太菜了吧。”
车窗被敲了两下，他还没反应过来。
站在车外的何咏雯抿抿唇，只能耐着性子又敲了两下。
车窗才慢慢悠悠地降下来，还夹杂着男人的怒骂。
她却顾不上这些，第一时间透过车窗看向车内。
后座和副驾驶，空空荡荡。
何咏雯脸上的笑意顿时僵滞。
林枫将女人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放下手机捂嘴轻咳两声：“先上车吧。”
何咏雯深吸口气，转头低声跟小助理说了两句，然后才拉开了后座车门。
一路上，林枫还想着找点话题，奈何何咏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也不再自讨没趣。
等把人送到地方，他打声招呼准备离开的时候，何咏雯才期期艾艾地开口。
“林少，阿词他……”
林枫则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小姐，有些东西讲太明白就没意思了，你说呢。”
何咏雯面色骤然苍白，她原本以为那条热搜是季延词愿意对外公开了，可现在林枫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让她识趣点自己离开。
她再也顾不上矜持和拉扯，急急开口：“为什么，是我做错什么了，还是……”
女人咬着唇，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划过一抹不甘：“还是那位姜小姐做了什么。”
话说出口，何咏雯内心的不安愈发浓烈。
她早该想到的。
当时季延词为什么会丢下自己匆匆离开，最近这段时间又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冷漠。
一定是那个姜纪许又做了什么！
何咏雯攥紧拳头还想说些什么，却毫无预兆地对上林枫冷凝讥讽的视线，顿时呼吸一滞。
“林少。”她有些慌乱，却强装镇定，“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为什么你心里有数。”
林枫嗤笑一声，“何咏雯，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聪明，你那些小把戏真当我们没见过？只不过不点破罢了。”
女人指甲嵌进掌心，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林枫不耐地皱了皱眉。
这时候就觉得姜纪许还挺好的，至少跟她说话没这么费劲。
“词哥为什么没去参加订婚宴，难道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男人双手抱胸，眼中划过抹不屑和厌恶，“你也不用装不懂，我还要夸你真是好手段，害得词哥不仅丢了婚约还丢了总裁的位置。”
何咏雯瞳孔猛地一缩，面上却仍强装镇定。
“林少，你不用拿这种话来吓唬我。”她说，“就算这段关系要结束，也是我跟阿词之间的事，我要见他一面。”
林枫懒得跟她啰嗦，随手拉开车门。
“随便你。”
然后扬长而去。
车尾气喷了何咏雯一身。
林枫从倒车镜里看着逐渐缩小的女人，撇了撇嘴，按照原计划，他现在应该先把人稳住，然后等她和季延词拍完情侣照。
但现在季延词的总裁位置都保不住了，还拍个屁的照片。
一想起这个林枫心里就来气。
说到底这些破事都是何咏雯惹出来的。
她干嘛非长那么张脸？
害得季延词忘不掉林清卿，现在又掉进姜纪许那个大坑里。
林枫越想越烦，前面又刚好堵车，不耐地摁了两下喇叭。
惹来一阵怒骂。
而另一边的何咏雯不死心地继续给季延词发消息。
【阿词，我回来了。】
【阿词，我刚学会做红烧鱼，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
这些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何咏雯咬了咬唇，只能打开通讯录，联系之前认识的一个圈内朋友。
“喂宝宝，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对，之前你说的姜家那位的工作室地址能发给我一份吗？”
--
姜纪许是在跟家里人连麦的时候知道季延词被革职的事情的。
女孩起初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下，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闲聊般开口，
“季氏的竞争向来激烈，不过季老爷子竟然也愿意把季延词换下来。”
在她的印象里，季延词一直是季家孙辈中的第一人，从小就很受季老爷子的喜爱。
刚留学回来，就火速被任命为季氏的新一任总裁，手上的权力比他父亲那一辈还大。
这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同龄人，否则季延词也不会被当成是领头羊一般的存在。
姜母却不以为意地随口说了句：“他算什么，要不是你爸主动把咱们公司四分之一的业务分给季氏，那个老狐狸能松口？”
“妈！”姜妄脸色一变，急急开口。
姜母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纪许，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姜纪许怔了许久。
她不是傻子。
一直以来不参与公司事务只是因为对其不感兴趣，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姜氏四分之一的业务，等于每年姜家都要分一个季度的利润给季氏。
只为了成全她对季延词的妄念。
可即便如此，季延词这么多年却仍旧对她呼来喝去。
姜纪许感觉眼睛有些发涩。
“妈妈，对不起。”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些年没有给家里添麻烦。
却没想到还是……
“傻孩子，说什么呢。”姜母心疼道，“是我们不好，当初害你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不就是一点钱嘛，你爹又不是赚不回来。”
“就是没想到姓季的一家都那么不要脸，明明答应好的订婚宴还敢爽约。”
一说起这个姜母就来气。
幸好当时姜纪许不在场。
要是她在，不知道还会受到多少嘲笑冷眼。
而这些全都是拜季家所赐。
“要我说，季延词就是自食恶果。”姜妄撇了撇嘴，“咱们家对他还不够好么，偏偏要去外面找别的女人……”
“原来大名鼎鼎的姜大小姐也会在背后说人闲话啊。”
眼前光线一暗，姜纪许抬头看向来人，皱了皱眉。
旁边的小沫：“姜姐对不起啊，这位小姐她非要往里闯，我没拦住……”
“没事，你先去忙吧。”
小沫离开后，姜纪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五官更精致，是甜美的长相，但眉宇间的趾高气昂硬生生破坏了那份甜美感，导致整个人看上去戾气有些重。
姜纪许收回视线，和姜妄姜母打了声招呼后挂断电话。
姜妄私聊给她发了消息。
【姐，谁去找你了？】
【不会是季延词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吧？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不用，我自己处理就好，你在学校好好待着。】
何咏雯看着垂眸发消息的女人，指甲嵌进掌心。
从跟在季延词身边的那刻起，她就从很多人口中听说了这位姜家大小姐。
青梅竹马，小时候被丢过，这么多年一直像个舔狗一样跟在季延词身后，毫无尊严。
在那些人的描述中，她想象出的是一个丑陋，恶俗，蛮横不讲理的恶毒千金形象，全身上下没有优点，只因为投胎投得好，所以才能和季延词订婚。
但眼前人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长得很美，就算放到娱乐圈中也不遑多让。
她并没有盛气凌人，自己都上门挑衅，女孩却只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她也并非一无是处，从进门到现在，何咏雯看到了很多优秀的设计作品，还有楼下靠着墙壁玻璃柜里摆着的奖杯，无一不在向她展示——
这是个很优秀的女孩。
可越是这样，何咏雯心底越是酸涩不甘。
她不明白，为什么姜纪许能轻易地拥有这一切。
只因为她是姜家的女儿？
她比自己会投胎？
可她付出的努力也不少啊。
内心的愤懑达到顶点，何咏雯抑制不住地开口：“这就是姜小姐的待客之道吗，连杯茶水都不上。”
姜纪许回完消息，放下手机。
面对女人充满火药味的话语，她撩起眼皮，不急不缓。
“我并不认为一位擅自闯入者可以被叫做客人。”
“这位小姐，在要求别人尊重你之前，你应该先尊重对方。”
她合十双手，抵着下颌：“比如，先做个自我介绍。”
何咏雯的手掌紧了又松。
片刻后，她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微抬下巴：“何咏雯，我觉得姜小姐应该听说过我。”
姜纪许笑了笑。
“何小姐，有自信是好事，但盲目自信那就是夜郎自大。”
她身体后靠，整个人的姿态优雅而慵懒，跟何咏雯强撑出来的气势一比，谁更占据上风，一目了然。
后者身体僵硬，似乎非要跟姜纪许一争高低，脊背挺得笔直，言语讥讽：“我可不敢，姜小姐手段过人，像我这种还没毕业的女孩哪能跟您比。”
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消息蹦出来。
姜纪许扫了一眼，是陆沥深发过来的。
【草莓，芒果和巧克力的舒芙蕾，想吃哪个？】
女孩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唇角勾着抹笑。
坐在对面的何咏雯却误会是季延词发来的消息，脸色微白，直接将下唇咬出了血。
姜纪许慢条斯理地回复：【小孩子才做选择。】
【遵命。】
刚放下手机，便听到对面的女孩哑着嗓子：“是阿词在给你发消息吗。”
姜纪许顿了顿，语气平静。
“不是。”
何咏雯攥紧手指，目光紧紧盯着她的面容。
好像是想从她的神情中发现撒谎的蛛丝马迹。
但并没有。
何咏雯眼眶微红：“你骗我。”
她比她想得要固执。
姜纪许叹了口气。
“我骗你什么？”
“如果你不是在跟阿词发消息，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
刚才姜纪许嘴角的笑甜蜜温柔，分明是在看到心上人时会有的表现。
何咏雯咬着唇，控制不住地歇斯底里：“你笑得那么开心，不是在跟阿词发消息还会有谁？！”
姜纪许闻言愣了愣。
抬手抚了抚唇角。
她刚才，笑得很开心么？
愣神间，面前的女孩已经迫切地抓住了她的手。
“算我求你，把他让给我。”何咏雯眼眶湿润，“我已经好几天联系不到他了。”
“你有好的家世，长得也好看，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就把阿词让给我好不好？”她低声乞求，“我只有他了。”
姜纪许望着她。
然后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抽出。
在何咏雯几近绝望的目光中开口。
“不行。”
何咏雯面色骤然惨白，湿润的眸中带了抹怨恨。
她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落。
“霹雳乓啷”地砸了一地。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