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幻妖一事,已经过去了三日。
傅桉脚下步子不停,偏头看了看身边一直欲言又止的易轻朝。
“想问什么就问吧。”
无非是问一些为什么要救幻妖。
为什么不同意杀了幻妖之类的话。
难为这崽子憋了一路了。
傅桉眼含笑意,侧着脑袋看着易轻朝,任由发丝下滑垂落。
“你……”易轻朝看了一眼傅桉,迟疑着开口道,“你跟着我爹的时候,我娘知道吗”
“哈?”傅桉下意识眨了眨眼,“我以为你要问点我的事,没想到是这么我的事情啊。”
她以为易轻朝会问些幕后之人,此路是否还要前行之类的话。
没想到是聊起了她的八卦。
傅桉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脑海中那个白衣郎君的面容再一次清晰了起来。
“知道啊~”
傅桉弹了弹染着寇丹的指尖,“不仅知道,我还是与你爹一同认识的你娘。”
想到那时的场景,傅桉又一次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冠绝艳艳的白衣郎君,也会对姑娘一见钟情。
还是在被姑娘踢了一脚之后,对她一见钟情。
那样泼辣的性子,傅桉也只见过易琼枝一人。
“但也只是认识,并不相熟,你爹与你娘成婚后,便不再下山历练了。”
“我也就安心在你易家的金堂里睡着。”
然后就过上了天天吃香火的苦日子。
那些美食,那些新式的衣裳,那个易家的小子也不知道给她上供一些。
易轻朝闻言,下意识的抽了抽嘴角。
这还真是他家老爹能做出来的事情。
见傅桉笑得正开心,林晚林也挤到了傅桉的身边,开口道:“你似乎一直都在易家供养,为什么没在林家养过?”
这件事情,在林晚林和易轻朝一同下山历练前,他爷爷悄悄把他拉到了角落,让他见到易家供养的那位一定要问一问。
可他本就对道门抢着供养一个女鬼的事情嗤之以鼻,后来虽然知晓了傅桉的身份,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傅桉闻言,脸上的笑意顿了一瞬,目光一下变得有深意了起来。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晚林,下一瞬又在唇角噙着一抹林晚林熟悉的笑意。
傅桉装模作样的思量了片刻,“说起来,当时的确只有你们林家没抢着要我。”
林晚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家没凑这个热闹啊,他还以为林家像柳家那样招惹了傅桉呢。
傅桉看向林晚林的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又低笑着道:“说什么不爱跟聪明人玩,应该是你的…
傅桉似乎在想那人与林晚林的关系,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后,才开口:“应当是你爷爷的爷爷,老头子一个。”
林晚林闻言,沉默了一息后摇了摇头。
没见过。
没印象。
反正不是得罪了傅桉就行。
傅桉看着对面两个人通通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低吟了片刻道:“你们不问我,为什么放过幻妖吗?”
易轻朝抬眼看了傅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一个小妖,能翻出什么风浪,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易轻朝的匕首落在幻妖的脖颈上时,那妖几乎是抖成了筛子。
眼看傅桉没有要进一步救他的意思,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哭,眼泪鼻涕混着土灰糊了满脸。
脏的傅桉当场就撇过了脑袋,假装没看到。
易轻朝也是被这一幕弄得额角直跳,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妖?
林晚林倒是不受幻妖这副哭爹喊娘的样子所影响,上去就给了幻妖两脚。
疼得幻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哭着用膝盖在地上滑动,就朝着傅桉的方向跑去。
同时嘴里不忘喊着:“大人救救我吧!”
还没等幻妖膝行两步,一股黑色的鬼气就将他束缚在地上,傅桉蹙起眉头,手掌在眼前挥了挥。
“算了,只是个没用的小妖怪,放了吧。”
对此,易轻朝与林晚林自然没有异议,易轻朝甚至还为自己的宝贝匕首不用沾上幻妖的眼泪与鼻涕而沾沾自喜。
傅桉指尖的发丝上下扫动了几下,回忆着幻妖离开前说的那句话,蓦然就笑了一声。
“更何况,他说了,那位大人在前方给我留了份惊喜。”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惊喜。
但的确留住了傅桉的步伐。
她原想着解决了萧怀风和百里云扬的事情后,回一趟道门,找那些老家伙们好,好,聊,聊。
当年是否有其他存活的道门中人。
既然幕后之人给她备好了一份惊喜,那哪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反正…道门里的那些小老头们也跑不掉。
等她解决完这份“惊喜”,再去找他们聊聊天,说说话,也不晚。
远在道门的几个人在此时莫名的打了两个喷嚏。
身穿月白长袍的男人揉了揉自己的鼻尖,感觉周身有些发冷,默默地拉紧了些衣领。
怎么好端端的打起了喷嚏,是谁在念叨他?
总不能是自家小子吧。
想到易轻朝会抹着眼泪,抱着胳膊喊爹爹的样子,男人默默地又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身旁身穿绿色裙装的女人见状,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易大哥可是想轻朝了?”
对此,男人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完全没有。
但女人在递出茶盏的那一刻,就已抬头看向半空,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我们家晚林如何了。”
这称呼,这穿着,不是侯舒含,还能是谁?
还没等易父安慰一二,又听侯舒含继续说道:“他那个嘴,指不定要给他招来多少祸事呢。”
像是想到了什么,女人突然转身拉住了易父的袖子,担忧道:“你说,你们家供养的那位,会不会因为晚林那张嘴,就打他啊?”
这担忧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为人父母的,最是了解自己的孩子。
侯舒含知晓林晚林的性子,看似好说话,实则那张嘴就像淬了毒一样。
都是因为她,才让晚林小小的年纪就转变了性子。
她如今依然记得,当年晚林小小的一个,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握住她的手,和她说,“娘,晚林不怕,晚林最爱娘了。”
眼见侯舒含要落泪,易父连忙给林父递了个眼神,后者立马将侯舒含拢入怀中好生安慰。
“孩子大了,都是要去历练一番的。”
“就算那位看不惯我们家晚林,那不是还有轻朝陪着呢,那孩子和我们家晚林最要好了。”
侯舒含用衣袖点了点眼角,有些难为情的看向易父和笑眯眯的易母,“是我失态了。”
“只是周府之事已了,他们三人却迟迟不回道门,如今又……”
想到道门如今的情况和前几日送上门的信,侯舒含又将心中郁结叹了出去。
“只盼他们平安就好。”
易母见状,像是变戏法一般,将那封来历不明的信件夹在指尖。
随后灵火乍起,将那封信烧了个干净。
“会平安的。”
“都会平安回来的。”
那些隐藏在深处的黑暗,都会露在光下的。
“有傅桉在…”易父看了一眼自家娘子手中烧尽的信封,“还是先想想,等他们回来,该如何解释当年的事情吧。”
那件,他们明明说只有傅桉一人存活。
却在排点尸体时,少了两个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