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有一些尴尬。
在一个不太好的好消息里和一个不太坏的坏消息里挣扎着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是说,我不是在早些时候意识离散,刚恢复回来的状态就不太稳定,更容易被冲动上头所支配住精神嘛。
就错误地认为发生了一些……呃,难以启齿的事嘛。
因为都是我自以为的,其实并没有发生。
怎么说呢。
反正思绪里的那些粘稠,在这种时候是真的挺碍事的。
根本不给我一点点可以思考出条理的间隙,更不用说是给我否决或质疑的权力了。讲难听点,这不就是趁人之危吗?!
但是吧,我任由尚不能自控的意识作乱,擅自地认定了那些事也有我的那么一点点问题。尤其是将好心帮助我的木精灵大姑娘给一通吓唬,就更让我过意不去了。
该说是恩将仇报吗?应该不是吧。毕竟我也没有真的烧到她嘛。最后一刻都绕开了的。
那个回避后向两侧喷射,扩散出去的模样难道不帅吗?
所以……球球你不要再这么瞪着我嘛,我会害怕的。
咳咳。
反正这就是那个不太好的好消息了。
那这剩下的嘛……
“你,你还好吗?”
“你说说话呀。你已经瘫坐好久了。”
“你到底怎么了呀?你不要吓我呀。”
嗯。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能随风飘散的灰烬真的太好了。
风一吹,所有的烦恼所有的过往就都能烟消云散了。
不用像我一样,只能把头按在草垫里地趴着。明明已经将扔掉无数次的记忆再挖出来地扔掉,却还是能在回头探寻的角落里再次发掘。怎么甩都甩不掉呢。
啊,大丫头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了呢。我应该很快就要到达成功的彼岸了吧。
「提问:你到底要赖到什么时候?」
赖到老天收我的那天。
你就当我是怒火烧过头之后的重大遗留症吧。不要管我。
「提问:又要开始你浪费空气的行为了?」
「另,记录:无故浪费生命,罪行加一。」
「再另,建议:请看到这里的后来者,以此做为唯一的反面教材。」
“哎哎哎。我还没死呢!!你现在就在我耳边念叨这些是不是太过分了?”
尤其是看到球球背过脸去,对我的鸟语花香完全是不理不睬,我的狂风暴雨就不由自主地愈发猛烈了。
大概是龇牙咧嘴的真的能对提振精神有点好处吧。反正在好一阵宣泄过后,我也不得不在疲累中去好好地面对现实了。
一同需要面对的,还有被我前言不搭后语地突然叫嚣,以及看似双手乱舞实际上是追着球球逮的行为而吓坏了的大丫头。
她大概以为是我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存在吧,这会已经开始瑟缩着东张西望了。恨不得将自己高大的身体塞进小片阴影里的动作,是那样的可怜。
如今我也只能放走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球球,转过头来好好安抚她的情绪了。
但,我还是要再紧一紧我前不久才翻找出来,临时作为披挡用的花长裙。毕竟它被我又蹂又躏的,气味实在是算不上正常了。
让我毫不在意地穿上身……臣妾实在是做不到啊。
可真当我低身到她面前,看到迎向我的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解,我也是觉得好笑了。
毕竟球球是我的生命辅助程序,确实已经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法理。你说我能在这个世界里醒过来已经是足够恶俗的桥段了,那这玩意呢?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能跟过来的事实到底是属于什么道理。
反正他现在这个形象也是丢人丢到家了,不让别人看见了最好。省得被别人说我品味太差什么的废话来坏我心情。
干嘛球球,你还好意思瞪我?
还不都怪你,每回都能把我气得半死。
偏偏每回还都能在有别人在的时候给我下套,害得现在人人都以为我是神经病。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气死了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解答:快乐。」
“我****(精灵语粗口)。”
冷静,我要冷静。
再这么跟球球怄气下去,那我的情绪迟早也得变成和大丫头一样,脆弱又无助了。
不再搭理球球,我重新定下神来看着那有些胆怯到不敢直视我的大丫头,我也是有些无奈。
只能先低下身去,尝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你不要害怕。我这是……呃,光精灵的特性。”
“你看,我是光精灵嘛,能看见一些飘飘荡荡的微光浮游也不奇怪吧?我就是要把讨厌的浮游赶走而已,真的。”
友善。
我要尽可能地友善。
要是再把这个身体是大人头脑是小孩的大丫头给吓哭,那我都不知道将来要怎么面对我的木精灵声望了。
是说,原来我还指望着他们能看在同族的面子上,帮我度过开头的难关呢。现在这……总感觉我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被莫名其妙地坑了。
而这其中的一大部分,就是你这个讨厌的光浮游啊。
「提问:你说这种话,良心不会痛吗?」
“你给我闭嘴。”
“等会我再被看见没及时收回来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必找你算账。”
显然,我一会对她说话,一会又捻着嘴巴在她的视角里自言自语的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果然还是不能太把球球的欠揍行为放在心上。
每回都去计较,每回受伤的都是我。
可怜我怎么就记不住这个教训呢?
“咳咳。我知道是你帮助我清洗了身体,处理了伤口。谢谢你。”
“只是我一时之间,有点难以接受而已。毕竟我还没有……呃,一直都自己独身嘛。所以不太适应而已。真的不是对你有恶意啊。你不要误会。”
这话怎么说起来感觉怪怪的?
可看着大丫头能在我的劝慰中,恢复到以往的神采,我也终于是能松口气了。
“没,没有的事。”
“你也帮助我赶走了那些人类呢。不然我也要被抓走了。”
“你是不知道,这些年可是吓坏我了。那边的人类经常会过来,又是打猎又是探查的……”
嗯,又开始了。
就是这种喋喋不休却是在说同一件事的感觉。真是令人亲切啊。
“对了,光精灵的小……妹妹?我都还没有了解过你呢。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呀?”
“在那之前,先把我的衣服还回来。我总不能一直披着这一身吧。”
可算是给我逮到一个能插话的地方了。
真亏她能一直唠唠叨叨地说这么久。是说,我都能在树屋的破洞里看见那逐渐掺白的天空了哎。居然硬是被她一直叨叨叨地流逝了那么多的时间。
“对,对不起。我一下没想起来,就……”
也不知道这大丫头是有多少年没有好好地与同族说过话了。这么能说。
看这里的陈设和用具,应该是她独自一人居住在这偌大的树屋里。
从破洞的视角边缘位置,也能看到周边的几处搭建和改造的遗留痕迹。位置不算很近,几乎都隐藏在这样的粗木树冠中。
其他的,比如哨塔,或树干中部的改造之类的,也有不少。不过那些就距离这里比较远,需要靠那些依稀的模样才能分辨得出来了。
可也就是这个按理来说,这里也应该是一个有些规模的集群或据点才对呀。
然而,在我烧红了半边天际的许久之后,直到现在也未曾有任何一个目标单位进入到我的戒备范围里。
难道,整个聚集地都是空的?这里真的只剩她一个了?
总觉得是有些毛骨悚然。还有那些不想猜又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又要开始它们的作祟了。所以……
球球,交给你了。希望不要是我猜测的那样。
“那个……”
身后传来了大丫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呼唤。我也只能从树屋的破洞边缘处退了回来。
当然,不知所措的很快就轮到我了。
鸦羽啊,我的鸦羽啊!!
你怎么了啊?!
你怎么就变成如今这破破烂烂的样子了啊?!
你这样……我回去是要被丽莎夫人打的啊!!
为鸦羽痛苦。
也为自己已经被确定的命运而痛苦。
大概是看到我怀抱着鸦羽跪地悲鸣的模样,以为我极其心疼鸦羽吧。
呃。这么想也没错就是啦。我确实挺心疼鸦羽的。真的。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现在反倒是这大丫头跑过来安慰起我来了。
“你,你不要难过了。”
“我知道你很看重它。我相信它一定也是这样看重你的。”
“它保护了你,让你能够无忧的战斗。这是它的荣幸呀。所以你不要难过了呀。”
她说的信誓旦旦。
很是庄重的模样实在是让我有些忍不住地想笑。
“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思维的家伙呢,为我担心的模样倒是挺认真的。所以,这份好意我就心领啦。”
“还说荣幸呢……这话说得可太人类了。木精灵也会说这样的话吗?”
“也不是啦。只是感觉这样说,能让你好受一点。”
好吧。
这倒是要感谢大丫头的心细了。
不过,我没事我很好,勿扰。
很正常。
玩家嘛,对于装备的态度一直都是如此。
只有充分地使用,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才是王道。
没了坏了就换新的。破了损了就去修,就去改。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才是装备循环里的王道。
不然真等到世界更替,那些老装备还在仓库里吃灰,都没能回炉加工或强化过一次,岂不是说明玩家的无能了?
反正又不是什么绝版的贡品纪念品之类的,咱就别怕坏了。
不拿来用,难道摆在那看吗?
呃。
内心的安慰还没结束就莫名地感受到一股恶寒。
我仿佛在很遥远的位置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视线。
球球你探路就好好探路,不要拖泥带水地磨蹭。还有,能不能尊重一点我的隐私?我就是极其偶尔地吐个槽,你至于……
不行不行,表面上的样子还是得做一做。不然,我能被球球的这个死亡凝视盯到头皮发麻。
至于大丫头那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我也懒得去辩解了。你就那么认为去也没有问题。反正是省的我的口舌。
就是吧,我还得赶紧把鸦羽整齐地叠好后,再抱在怀里的动作,实在是让我不太能适应。更别说还要极尽哀荣的表现,才算是让我躲过了球球那千里讨伐一样的视线。
唉。说是这么说,但我倒也不是刻意地去装腔作势。
若不是有鸦羽,早在崖角那里我恐怕就得殒命了。
反正我是没听说过哪些个新手敢偷懒省路程地尝试跳崖的。复活的钱都够下个信息打工还的了,还不如删档重来呢。
可如今的鸦羽,通路尽毁。耐久怕是早就被清得干干净净。直到最后一刻也撑住了大部位的完整性,没有让我四处漏风地作战已经是极好的了。
毕竟只是单纯的皮质。若论实用价值,恐怕还比不上在中央正殿被那群铁疙瘩碾碎的铁甲。那玩意好歹是金属制成的。
这就是伊西恩里装备的残酷性。
玩家装备之所以能鹤立鸡群,在 npc 的交易市场里炒到天价,也就是它独有的魔力增幅的效果存在。
换而言之,若是没有魔力做支撑的玩家装备,又与 npc 们的家伙事有何异呢。更别提做到以布甲皮甲为柔弱代表的躯身,硬抗 npc 们的刀剑利器的离谱操作了。
可现在的问题也就很明确了。
鸦羽损坏,且没有替换。短时间之内我上哪去找出同等阶段的材料来制作替代品呢?
话说,那矮人老头子要是知道我这么霍霍他的作品,不会拿锤子砸我吧?
“……所以呢,就像树灵们一样。你对它好,它当然也知道。”
“人类是很讨厌啦,但是他们真的好会说话的。这些安慰人的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你可一定要小心人类对你说好话哦。绝对没什么好事的。这些都是大经验呢……”
呃。我就是随便说了那么一句,稍微想了点事情,你这都说到哪来了?
真的,咱用不着这些长篇大论的。
反正看她说得头头是道不带停的模样,我也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去问她“你这些经验哪来的呀?”、“经验靠不靠谱啊?”之类的蠢问题的。
这样的教训我已经吃过一次了。做人还是要有些记性的。
“……你是不知道呢。人类经常会派人来又骗又抢我们的捕猎品。好话说的一堆一堆的,到头来还不是盯上了那些毛皮。可我们急需的弗利格燃石和药材……”
“等会。毛皮?!”
有些羞愧。
尤其是听到毛皮这两个字的瞬间,整个人都跳起来地抓住了她。
给她吓了一跳的同时,也给后知后觉的我吓了一跳。
但我是真的忍不住啊。
毛皮啊毛皮。
毛皮的含金量你知道吗?!